第16章 突发变故(2 / 3)
李建国不知道从哪个小诊所或者工友那里弄来的便宜货,肯定是临期的,甚至……可能来路不明。但此刻,这就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周秀兰攥着这盒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药,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肩上那两道血肉模糊、嵌着水泥灰的勒痕,以及他因腰伤发作而无法挺直的脊背。厨房里,无人看管的白菜汤在锅里绝望地翻腾着,发出“噗噗”的闷响,溢出的汤水浇在滚烫的炉盘上,滋滋作响,升起一股带着焦糊味的白烟,弥漫在狭小、凝滞的出租屋里。
出租屋的门轴发出滞涩的呻吟,李建国拖着沉重的身躯挤进了门。楼道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疲惫到极点的轮廓。他的深蓝色工装裤膝盖处,结着两大块干涸的水泥硬块,仿佛两块沉重的、灰白色的伤疤。裤脚边缘,还滑稽地沾着半截不知何时挂上的枯黄草茎。他站在那扇油漆斑驳、铁锈从裂缝里渗出的防盗门前,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深深地、无声地喘了口气,仿佛要把白日里吸入的水泥粉尘和沉重的负荷都吐尽。
然后,他掏口袋的动作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什么易碎的梦。手指探进沾满水泥灰的前兜,摸索着,掏出两叠钞票。钱被汗水浸得发皱,边缘卷曲,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甚至有些发烫。在昏暗的光线下,钞票的边角处,还清晰地沾染着搬运水泥袋时蹭上的灰白色粉末,像是不肯褪去的印记。他转过身,将这两叠带着体温和劳作痕迹的钱,轻轻放进迎上来的妻子周秀兰摊开的掌心里。
周秀兰的手指冰凉,触碰到那温热而皱褶的钱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攥紧了钱,转身走向卧室矮床边。
卧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周秀兰跪在铺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床单的矮床边,从床底拖出一个深褐色的旧樟木箱。箱底的蓝布帕子被取出,布料已经洗得发白,表面却被摩挲出一种黯淡柔润的光泽。她颤抖着手指,解开帕子上那个打了很多年、早已结实的布结。
“哗啦——叮叮当当……”
零散的硬币滚落在铺在床上的、褪色碎花布包袱皮上。有五毛的旧版纸币,带着菜市场里特有的油腻感和鱼腥气;有一角的硬币,边缘磨损得很厉害,带着不知在何处沾染的暗红色锈迹。周秀兰低着头,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再数了一遍。每一次手指拨动硬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都显得格外清晰。她小心翼翼地把纸钞和硬币码成整齐的一个小垛。最后,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叠了又叠、边缘已经毛糙的白色棉布手帕,将眼前这包含了丈夫血汗和自己东拼西凑的全部积蓄——那至关重要的282块钱——小心翼翼地层层包裹起来。
客厅隔壁的小隔间里,一盏旧台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笼罩在李明宇低头伏案的身影上。少年握着铅笔的手在草稿纸上沙沙地游走,勾勒着几何图形,神情专注。周秀兰抱着那个用旧蓝布衫边角料缝成的小布包,站在窄窄的门框阴影里,久久地凝望着儿子。蓝布包针脚歪歪扭扭,上面还缀着两颗从她年轻时一件旧衣服上拆下来的、早已失去光泽的白色塑料珍珠纽扣。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布包粗糙的表面,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终于,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像怕惊扰了栖息在灯光里的小鸟。她停在书桌旁,打开蓝布包。里面是用泛黄的旧油纸仔细包裹着的钱,叠得方方正正,纸钞和零钱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和纸张混杂的光泽。
“明宇,”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吹散这昏黄的灯光,“学杂费……凑齐了,收好。” 说着,她把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蓝布包,塞进儿子摊开的、还带着温热汗意的掌心里。她的目光落在儿子头顶那几撮不安分翘起的发梢上,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极其温柔地帮他将它们抚平。“别学太晚了,” 她低声叮嘱,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伤眼睛。”
夜深了。
狭小的出租屋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墙上那架老式挂钟的钟摆,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顽强地丈量着时间。李建国瘫在那张一翻身就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身体像散了架。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