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雷霆诛愚偃腥风(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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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如同百川归海。

“诸君赤诚,”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像往常那般清越,反而带着一种被砂石磨过的低哑,却奇异地抚平了帐内最后一丝躁动,“简宇……何德何能。”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吕布虬髯怒张的脸,掠过张辽紧抿的唇线,滑过高顺岩石般沉默的额头,最终与荀攸那双充满忧虑与决绝的眼睛相遇。这一眼,包含了太多无需言说的托付。

他转身,步履沉缓地走向那张占据帐中主要位置的柏木长案。案上,那盏精铜所铸、雁衔鱼钮的灯盏,灯油将尽,火苗微弱地摇曳着,在他深邃的瞳孔里投下两点明灭不定的光。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扭曲地映在牛皮帐幕上,仿佛一个巨大的、正在苏醒的神只。

他并未立刻书写,而是先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案面,那里摊开着最新绘制的长安城坊图,墨迹犹新。他的指尖在“未央宫”、“董府”等几个关键点上稍作停留,如同将军在推演沙盘。

随即,他取过一方古旧的端砚,那砚台边角已有磨损,显是常年随军之物。他执起墨锭,注入少许清水,然后开始磨墨。动作不疾不徐,一圈,又一圈。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大帐内被放大了无数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奇异地带来一种冷静的韵律感。

荀攸跪在原地,微微抬眼,注视着丞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看到丞相握墨的手指关节稳定,腕部悬空,力道均匀,但那墨锭边缘偶尔一次极轻微的颤抖,却泄露了这只掌控千军万马的手,此刻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极致压抑。

墨成,浓稠乌亮,如化不开的夜。简宇放下墨锭,取过一杆常用的狼毫小楷。笔杆温润,是上好的湘妃竹。但他并未蘸墨,而是将笔尖在指尖轻轻捻动,似在感受其弹性,又似在最后的斟酌。帐内落针可闻,连吕布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他饱蘸浓墨,笔尖悬于一张特制的、柔韧异常的素白绢帛之上。那绢帛薄如蝉翼,却极为坚韧,乃军中传递密信专用。他略一凝神,眼中最后一丝波澜尽数敛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断。落笔!

他的字迹不再是平日批阅公文时那种端庄雍容的台阁体,而是化为了凌厉峻峭、略带连笔的行草。起笔藏锋,转折处却如刀劈斧凿,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仿佛不是用墨,而是用意志刻上去的:

“晔、宠、儒并知:

长安阴云,吾已洞悉。董承挟谗惑主,其心叵测,陛下或受蒙蔽,然其行已触逆鳞。

尔等见信,当即刻依第二策行事。外松内紧,明察暗访,将其党羽劣迹,逐一坐实。锁拿宵小,剪除羽翼,断其爪牙,迫其自现原形。

彼若龟缩,坐视党羽倾颓,则人心离散,势孤力单,待吾归日,自可手到擒来。

彼若狗急跳墙,悍然发难,则正堕彀中,其罪昭彰,吾等讨逆,名正言顺。

大局为重,慎之又慎,一切待吾凯旋,自有公断。

切切。”

写至最后“切切”二字,笔锋如断金戛玉,猛地收住。简宇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动作小心,仿佛怕惊扰了这纸上的杀伐之气。他没有使用那方象征丞相权威的银印,而是从腰间解下一枚贴肉珍藏的羊脂白玉私章。

那玉章温润通透,刻着一个古篆的“宇”字,周围环绕着不易察觉的云纹暗记。他对着印章呵出一口白气,然后稳稳地、用力地压在那方小小的绢帛末尾。印泥是特制的朱红色,落在素绢上,鲜艳得刺眼,如同一滴凝固的血。

他仔细地将绢帛折叠,先是纵向对折,再横向三折,最后折成一个紧紧的小方块,恰好能握于掌心。接着,他取过早已备好的数层油布——那油布黑亮,透着一股防水防潮的特殊气味。

他将绢帛小心包裹在油布中心,一层,两层,三层……每一层都按压得严丝合缝,最后,用一段细细的、浸过蜡的麻绳紧紧捆扎结实。

最后一道工序,是取出一块特制的黑色火漆,在灯上烤软,滴在绳结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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