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效的灵药（1 / 2）

百草阁内，浓郁的草药气味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更为尖锐的“科学”气息——那是提纯酒精、发酵液与各种化学试剂混合的味道。林庆云正俯身于一排排整齐的琉璃培养皿前，记录着不同培养基上青霉素的抑制效果，眉宇间是惯常的专注与平静。

然而，这份平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惶急的呼喊打破了。

“林主事！林主事！不好了！”一名身着医官服饰的年轻人踉跄着冲进实验室，脸色煞白，“伤兵营…伤兵营甲字三号棚，那个肺部中箭的队正，李四…他…他高烧不退，伤口溃烂流脓，用了青霉素，起初见好，今日却突然恶化，眼看…眼看就不行了！”

林庆云的手猛地一顿，蘸墨的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迹。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用了多久的青霉素？剂量如何？”

“按、按您定的规程，一日两次，肌肉注射，已连续五日。前两日明明退烧了，伤口也开始收口，可今日清晨突然反复，高热灼手，咳出的痰都带着腥臭！”医官语速极快，带着哭腔，“刘太医他们都在，但…但束手无策！”

“走！”林庆云丢下笔，抓起一旁木架上的出诊药箱，步履如风地向外走去。苏婉清刚从隔壁的机巧阁过来，正听到后半段，见状立刻默默跟上，清澈的眼眸中笼罩上一层阴霾。

伤兵营甲字三号棚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浓重的腐臭气味几乎压过了消毒酒精的味道。曾经魁梧的队正李四躺在简陋的床铺上，面色蜡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痰音，陷入半昏迷状态。伤口处包扎的白布已被黄绿色的脓液浸透。

刘太医见到林庆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林主事，情况不妙。按常理，青霉素对此等金创感染最为有效，可这…这像是失了效。”

林庆云一言不发，上前解开包扎，查看了伤口，又探了脉息，翻看了眼皮。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症状与之前那些被青霉素挽救回来的伤员初期好转后又急剧恶化的情形，如出一辙。这不是个例。

“取他咳出的痰液，还有伤口脓液，立刻送回百草阁，用我新配的染色剂查验。”林庆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棚内其他一些面带忧色的伤兵，其中几人，正是之前使用青霉素后情况稳定，如今却再次出现发热迹象的。

一种无形的恐慌，开始在伤兵营中弥漫。原本被视为“神药”的青霉素，似乎正在失去它的光芒。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北平。

翌日朝会，气氛比前日更加微妙。

朱棣尚未到来，臣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话题无不围绕着伤兵营的诡异病例和青霉素的“失效”。

朱高煦站在武将班首，腰背挺得笔直，嘴角噙着一丝冷峻的笑意。他没有主动发言，只是用目光扫视着那些曾因醉仙散而对他疏远的将领，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你们所依赖的，不过是些不可靠的奇技淫巧。”

当林庆云与苏婉清一同步入殿内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有担忧，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朱棣驾到，议事开始。几件寻常政务奏报后，一位隶属于太医院的官员出列，语气沉痛地禀报了伤兵营出现“青霉素不效之症”，并隐晦地提出，是否因“药性不稳”或“制备有失”，恳请王爷严查。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立刻有几位文官附和，言辞间开始质疑百草阁近年来“标新立异”的种种举措，认为其偏离了传统医道正轨。

“王爷！”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颤巍巍地道，“医道关乎性命，当以稳健为先。如此急切推行新法，一旦有失，恐伤及国本，寒了将士之心啊！”

风向陡然转变。昨日还在盛赞科技之功的某些声音，今日便调转了枪头。朱高煦依旧沉默，但眼中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他乐于见到林庆云被推上风口浪尖。

林庆云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神情依旧镇定，只是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王爷，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