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来的璞玉(1 / 2)
燕王朱棣那“盾矛并举”的裁决,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北平的权力阶层中激荡起层层涟漪。支持者看到了长远布局的远见,反对者则暗忖着资源的分散与风险。这股暗流,在看似平静的政务运转下悄然涌动。
这一日,秋雨初歇,天空依旧阴沉。姚广孝的禅房内,炭火温煦,驱散着湿寒。他正与林庆云对坐,品着一盏清茶,商讨着“醉仙散”项目启动的具体细节,以及如何在那“以海防为先”的资源调配底线内,争取到最必需的人手与物料。
“王爷顶着压力,给了机会,却也设下了紧箍咒。”姚广孝拨动着手中的乌木佛珠,声音平和,“半年之期,转瞬即逝。高煦殿下那边,绝不会坐视。庆云,你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
林庆云颔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下官明白。唯有尽快拿出阶段性成果,方能站稳脚跟。只是这天然提取之路,看似直接,实则变数极大……”
正说话间,禅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姚广孝淡淡道。
一名身着灰色内侍服饰的小宦官躬身而入,低声禀报:“姚师,府外有一年轻宦官求见,自称姓马,名和,来自云南沐王府,持沐王爷手书,言有要事面呈。”
“马和?”姚广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他似乎对这个名字略有印象,沉吟片刻,“带他进来。”
林庆云见状,便欲起身告辞。
姚广孝却摆了摆手:“庆云不妨稍坐,此人或与眼下困局,有些关联。”
不多时,小宦官引着一人走入禅房。
来人甚是年轻,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材算不得高大,却站得笔挺如松。他面容端正,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清澈而专注,仿佛能洞悉细微。他穿着一件半旧的藏青色棉袍,已被秋雨打湿了肩头,鞋履沾满泥泞,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疲惫之下,却藏着一股难以磨砺的坚韧与沉静。
他进门后,便依礼跪下,双手高举过顶,捧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声音清越而稳定:“奴婢马和,奉云南沐王爷之命,星夜兼程,北上投效燕王殿下,并有西洋见闻笔记一卷,敬献姚师与王爷驾前!”
姚广孝示意小宦官接过信函,转呈上来。他并未立即拆看,而是目光平和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马和?你原是滇人?”
“回姚师,奴婢祖籍云南昆阳,世代信奉伊斯兰。”马和不卑不亢地回答。
“起来说话。”姚广孝拆开沐王的信,快速浏览着。信中对这名年轻宦官颇多赞誉,称其“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尤善观察、记忆地理水文与器物形制”,并提及他因家族商贸关系,曾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泊靠沿海的西洋船只,甚至与船上人员有过短暂交流,深感西洋船坚炮利之威胁,故主动请缨,北上效力。
看到此处,姚广孝眼中兴趣更浓。他放下信笺,目光落在马和始终紧紧抱在怀中的一个油布包裹上:“沐王爷信中提及,你着有西洋见闻笔记?”
“是。”马和再次躬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油布包裹放在地上,层层解开,露出里面几本装订整齐、纸张泛黄的册子。他双手捧起最上面一本,恭敬地递给姚广孝。
姚广孝接过,随手翻开。林庆云也忍不住好奇,侧目望去。
只一眼,两人便皆是一怔。
册子内并非洋洋洒洒的文章,而是密密麻麻、却无比精准的图画与标注。有用炭笔精细勾勒的西洋夹板帆船侧视、俯视图,帆索系统、舵体结构、甚至炮窗位置都清晰可见;旁边以蝇头小楷详细标注着推测的尺寸、材质、以及根据吃水线推断的载重量。有对“佛郎机”人着装、习惯的速写与记录。更有几页,专门绘制了各种奇特的船用工具、滑轮组、乃至一种带有刻度的、疑似测量仪器的简图。
图画之精准,观察之细致,标注之详实,令人叹为观止。这绝非走马观花的游记,而是一份极具技术价值的侦察报告。
“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亲手所绘?”林庆云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惊讶。他深知,在此刻的北平,对西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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