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镜窥伤痕 暗香掩血锈（1 / 2）

夜深人静，山洞内只剩下篝火偶尔的噼啪声和众人均匀悠长的呼吸吐纳声。白茯苓确认大家都已沉浸于调息或浅眠后，才小心翼翼、动作极轻地从自己贴身的储物袋里，摸出了一面仅有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细碎月光石的菱花小镜。

她侧过身，背对着众人，借着篝火残余的微光和洞壁反射的些许冷辉，将镜子举到面前。

镜面中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原本莹润如玉的右脸颊上，三道平行的粉红色新肉疤痕依然醒目，虽然已平整了许多，不再皮肉翻卷，但在一片雪肤上依旧显得狰狞刺眼。玉肌灵脂和九转雪肌丹的药效正在缓慢而持续地发挥作用，疤痕边缘已淡化，中心却仍清晰。她微微偏头，从不同角度照了照，指尖极轻、极轻地虚触了一下疤痕的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蜷缩。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瓣，带着浓重的沮丧和自我嫌弃，“还是好丑。”她对着镜子皱了皱鼻子，眼神黯淡，“估计要顶着这张丑脸好久了……” 战神也好，修士也罢，女子天性中对容貌的在意，在夜深人静、伤痛缠身时，终究难以完全摒除。

她放下镜子，又下意识地低头，鼻尖轻轻耸动，嗅了嗅自己身上。连日战斗、出汗、染血，即便有清洁法术，在这种缺乏彻底洗漱的野外环境下，依旧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药味和……不那么清新的体味混杂的气息。

“还是有点臭。”她不满地撇撇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她先是极其小心地、尽可能不牵动腰腹伤口地抬了抬手，指尖凝聚起极其细微柔和的灵力，无声无息地施展了数次高阶的清尘诀与净衣术，淡蓝色的灵光如水流般拂过她的身体和衣物，带走表层的污垢与异味。

接着，她忍痛慢慢挪动身体，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宽松柔软的月白色细棉布衣裙——这种料子对伤口的摩擦最小。换衣的过程颇为艰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牵扯到腰侧和背部的伤口，疼得她额头沁出冷汗，牙关紧咬才没发出痛呼。尤其是将受伤的胳膊从旧衣中抽出，再套入新衣袖时，撕裂般的痛楚让她眼前都黑了一瞬，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

好不容易换好干净宽松的衣物，感觉绷紧的伤口似乎舒服了一点点，她才松了口气。又从袋中取出一小瓶提炼过的泠音花精油——那是她自己闲暇时捣鼓的小玩意，气味清冽幽远，有宁神之效。她滴了一滴在腕间，又轻轻抹了一点在耳后（小心避开脸颊伤痕），然后低头嗅了嗅。

清新的泠音花香混合着棉布洗净后的阳光气息，终于将那恼人的血锈和药味彻底掩盖。

“嗯，干净了。”她小声咕哝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但随即又因为耗费力气而显得有些疲惫，靠回石壁，再次轻叹，“该死的臭妖兽……”

她自以为动作悄无声息，却不知，有两道视线，早已将她这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

路无涯看似闭目倚靠，实则血瞳微启一条缝隙，将白茯苓偷偷照镜子、嫌弃伤疤、嗅闻自己、小心换衣（他适时移开目光，只瞥见衣角更换和因疼痛而微颤的肩膀）、直至最后滴香精、满意轻叹的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弧度，血瞳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怜惜与……笑意。原来战场上杀伐果断、歌声中孤寂苍凉的她，私下里也会有这般在意容貌、爱干净甚至有点小娇气的时候。这反差，竟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而另一道视线，来自看似闭目全力调息、实则心神从未离开过她左右的沈清辞。他冰蓝色的神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伤势，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每一丝细微的动静。他“听”到了她那声懊恼的“好丑”，感受到了她换衣时因疼痛而紊乱的呼吸和瞬间紧绷的气息，也“闻”到了那悄然弥漫开的、独属于她的泠音冷香。

他交握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心脏像是被浸在酸涩的温水中，又像是被细密的针反复穿刺。她的每一声叹息，每一次因疼痛而停顿，都化作沉重的枷锁，加诸于他的灵魂之上。

是他无能，未能护她周全，让她承受这般伤痛与容貌损毁之忧。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