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洪流中的低语（1 / 2）

数据礁石的稳定只是相对的。林墨刚因苏晚晴（终端）状态稍缓而松了口气，一股更庞大、更混乱的信息洪流便如同无形的潮汐，从记忆回廊的深处席卷而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有序的碎片漂浮，而是铺天盖地的、混杂着无数文明悲欢离合的原始记忆冲击！欢呼与哀嚎，诞生与消亡，爱恋与憎恨，探索与迷惘……亿万种情感，亿万段生命历程，被压缩成最纯粹的信息脉冲，疯狂冲刷着这片小小的“安全区”。

白色平台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闭目修复的苏晚晴（终端）猛地睁开眼，银白的瞳孔中数据流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瀑布。她（它）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比之前更加厉害，周身的银光忽明忽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

【警告！遭遇高强度……非结构化记忆洪流！过滤系统……过载！】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被干扰的静电噪音。【主体意识……受到直接冲击……稳定性……急剧下降！】

林墨看到，她脸上那道原本平复了些的裂痕，再次开始闪烁，甚至边缘处有细微的、类似数据崩溃的像素颗粒在剥落。她眼中的那丝属于苏晚晴本体的黑色挣扎，几乎被汹涌的银白数据彻底淹没，只能偶尔在洪流的间隙中惊鸿一瞥，带着深切的痛苦和茫然。

“晚晴！”林墨死死抓住她的手，感觉她手的温度在冰冷和诡异的灼热间跳跃。“守住心神！别被冲走！”

他的呼喊在庞大的信息噪音中显得如此微弱。苏晚晴（终端）似乎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双手抱住头颅，发出压抑的、非人的电子嘶鸣，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她脑海内尖叫、咆哮。

林墨心急如焚，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终端或许能承受这种冲击，但苏晚晴作为“接口”的人类意识，很可能在这洪流中被彻底撕碎、同化！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找到一个更强大的“锚点”！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疯狂闪过的记忆画面。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老旧的教学楼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画面中，年轻的苏晚晴抱着一本厚厚的《时间简史》，正皱着眉，一脸不服气地和一个背影争论着什么……那是他自己！那是他们高二那年，因为一个关于黑洞信息悖论的问题，在走廊里争得面红耳赤的下午！

这个记忆片段在庞大的信息洪流中一闪即逝，微不足道。

但林墨抓住了它！

他不再仅仅是呼喊，而是开始精准地、详细地复述那段记忆里的每一个细节——那天闷热的空气，蝉鸣的聒噪，她鼻尖上因为激动而渗出的细小汗珠，她用来反驳他的那个巧妙却最终被证明有瑕疵的思想实验，以及最后两人谁也没说服谁，却一起跑去小卖部买了冰汽水，相视一笑的瞬间……

他将这段平凡、琐碎，却充满了鲜活生命力的记忆，如同一个坚固的坐标，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苏晚晴（终端）依旧在痛苦中挣扎。

但林墨没有放弃，他几乎是偏执地、榨干自己所有回忆地，描述着那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微不足道的日常。图书馆里安静的并肩，操场上奔跑的身影，考试失利后互相打气的笨拙话语……

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剧烈颤抖的手，力道似乎松了一点点。

苏晚晴（终端）抱头的动作不再那么紧绷，那令人心悸的电子嘶鸣声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属于苏晚晴本体的呢喃：

“太……多了……好吵……林墨……我……我在哪里……”

有反应了！

林墨精神大振，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声音放大，更加清晰：“你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在‘档案馆’！坚持住，晚晴！看着我的眼睛！”

他强行将她的脸扳过来，迫使那双银白与黑色疯狂交织的瞳孔对上自己的视线。

“看着我！记住我！我是林墨！”

就在他们视线交汇的刹那，异变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