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泸上夜莺(一)(1 / 2)
民国二十八年,春。
“百乐门”的夜晚,是申城永不落幕的浮华旧梦。
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晕,舞池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仿佛要将所有的忧惧与疮痍都溺毙在这片刻的欢愉里。
在庞大的乐队和妆容精致的合唱团中,穿着朴素旗袍的望晴,起初并不算起眼。她只是众多兼职歌女中的一员,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的珍珠,蒙着淡淡的尘。
但她长相美丽,还有一把好嗓子——清亮、甜美,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糯软,又透着一股韧劲儿,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清冽地淌过心田,能在喧嚣中劈开一道安静的缝隙。
她按部就班地唱着时下流行的靡靡之音,虽也动听,却总觉得少了灵魂,直到她有天开始尝试演唱俞琛的歌……
当那位来自未来的灵魂偶尔占据沈聿的身体时,总会带来一些超脱这个时代的新奇玩意儿。
一次,俞琛兴冲冲地找到望晴,嘴里哼起一段悠扬婉转、却又带着现代流行乐独特节奏感的旋律:“……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望晴天生对音乐敏感,只听了几遍,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迅速抓住了旋律中那份独特的情感张力,那是一种不同于旧式戏曲缠绵悱恻、也不同于西洋歌剧庄严华丽的直接而真诚的悸动。
她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演绎,保留了那份直击人心的内核,又巧妙融入了更适合当下听众的婉转唱腔,弱化了过于现代的和声,使它在“新”与“旧”之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当她第一次站在百乐门的舞台上时,指尖攥着写满歌词的纸片,连麦克风都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潮,怀着七分忐忑和三分叛逆,她终于开了口,唱的是那首对外只敢含糊说“和几个朋友瞎写的小调”的《情非得已》。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方才还闹哄哄的场子,像被谁按下了静音键,瞬间静得能听见水晶灯上水晶碰撞的细碎声响。
搂着舞伴的人僵在原地,手臂还维持着转圈的姿势;端着香槟的客人忘了举杯,酒液晃出杯沿都没察觉;
连后台嗑瓜子的歌女们都停了动作,扒着幕布缝使劲往里瞅。
满场的交谈声、碰杯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噔噔”声,全被那清亮又带劲的歌声压得没了影。
人们的耳朵像被磁石吸住,个个侧着脑袋、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惊愣——这调子哪听过啊!
没有旧戏文里的咿咿呀呀绕弯子,也没有洋歌里听不懂的拗口词儿,就那么直白又软韧地飘过来,唱的是人人心里都有过的那点悸动,句句都戳在人心尖上。
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去,舞池里静了足有三秒,连空气都像凝住了。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喊了声“好!”,整个百乐门瞬间炸了锅!
掌声“轰隆”一下起来,比外头的雷声还响,震得舞台地板都微微发颤。
有人拍着手站起来,有人吹着尖利的口哨,还有人把礼帽往空中扔,闹得比过年还热闹。
“这姑娘唱的是什么调子?也太好听了!”
“嗓音真透亮!”
“以前咋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姑娘?早知道百乐门有这号人物,我天天来!”
“别光顾着看模样,这歌才叫绝!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沈聿当时正混在卡座里,跟发小王三炮和李天宝吹牛,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反响,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仿佛那歌是他写的一般:
“听见没?我……我的一个朋友教的歌!厉害吧!”
王三炮咋舌,小眼睛里闪着光:“沈二少,这妞儿……不,这望晴姑娘,怕是要红啊!”
李天宝立刻跟上,拍着胸脯:“红!必须红!明天我就叫上兄弟们来捧场!把场面撑起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到苏砚卿耳中。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明艳的脸上掠过一丝深思,随即唇角悄然弯起一抹弧度。
她找到望晴,拉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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