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龙国的书(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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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谢临洲的生活仿佛照旧。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出入于指挥部和松井的府邸,应对着各种阴谋诡计和试探猜忌,扮演着那个冷静高效、偶尔会因“过于恪守规则”而显得“效率不高”的谢少佐。

但某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他开始偶尔会在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踏入沈筠那间充满了书墨香气和药香的书房。

起初次数很少,间隔很长,如同警惕的野鹿初次靠近水源。

他总是选择夜深人静之时,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潜入。

沈筠的书房果然如沈聿所吹嘘的那样,藏书极丰。

从泛黄的线装古籍《论语》、《孟子》、《诗经》,到厚重严肃的《史记》、《资治通鉴》、《周礼注疏》,再到一些当时被列为禁书的进步刊物和西方译着,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沈筠从不刻意招呼他,往往只是在他推门进来时,从书卷中抬起头,温和地看他一眼,道一声“来了”,便继续低头看自己家的账本,或者处理一些文件,仿佛谢临洲只是一个常来的、再普通不过的书友。

这种不着痕迹的平常心,反而让谢临洲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沈聿则恰恰相反。

每次只要谢临洲一来,他就兴奋围着谢临洲转来转去,献宝似的推荐各种他觉得“好看”的书(虽然他自己多半没看完),又或者喋喋不休地讲着最近发生的趣闻,时不时还要塞给他一堆点心零嘴,生怕他饿着。

谢临洲通常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沈聿说得太离谱时,会淡淡地纠正一句,或者在看到某本心仪已久的书时,眼中会流露出一丝真实的光亮。

阅读对于谢临洲而言,是一次艰难而幸福的重新跋涉。

他看得极慢。虽然大多数字他都认得,但组合在一起的含义,那些典故、那些历史的脉络、那些思想的火花,对他而言是陌生而新奇的。

他就像一块干涸了太久的土地,贪婪而小心翼翼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

他尤其喜欢诗词。那些精炼而优美的文字,似乎能瞬间击中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读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时,他会恍惚想起淮安城外河边的垂柳;

读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时,他会沉默良久,想到那些街道上饿死的人;

读到“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时,他则会迅速垂下眼睫,掩去其中翻涌的剧烈情绪。

这些文字,无声地滋养着他几乎枯竭的精神世界,也让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脚下这片土地所承载的苦难与辉煌。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从冰冷情报中感知故国的幽灵,他开始真正触摸到他的血脉与灵魂。

有时,他会遇到难以理解之处。他会犹豫片刻,然后拿着书,走到沈筠身边,低声请教。

沈筠总会放下手中的事,耐心地为他讲解,从字句释义到背景典故,再到其中蕴含的思想,娓娓道来,深入浅出。

两人之间的交流常常极其简洁,却充满了智慧的碰撞和无声的默契。

沈聿偶尔也会凑过来听,但多半听不懂,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又被沈筠用书卷轻轻敲醒,然后又跑去找别的乐子。

这样的夜晚,成了谢临洲黑暗生涯中弥足珍贵的慰藉。

在书香和友情的包围下,他可以暂时卸下所有伪装,只是一个渴望知识、思念故土的普通青年。

然而,现实的残酷从未远离。

一次,他在沈筠书房里读到一本关于近代史的书,里面详细描述了樱花国对龙国的种种侵略行径和签订的屈辱条约。

那些文字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烫得他坐立难安。他猛地合上书,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

沈筠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轻声问:“怎么了?”

谢临洲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没事。”

但他紧握的拳头和眼底翻腾的痛苦却出卖了他。

那些文字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身上这身樱花军装所代表的含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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