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错位的年岁（2 / 2）

处传来卖报童的叫卖声：

号外！号外！江城大捷——声音被雨声泡得软软的，却带着一股韧劲，在湿漉漉的空气里荡开。

沈聿突然伸手拿走面前的螃蟹，像是泄愤似的，把蟹肉咬得咯吱响：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见鬼的世道，我可能还是那个只会翻墙逗狗的沈二少。

他蘸了醋，含糊不清地说，哪能知道自个儿除了气死老爹，还能气死几个樱花军官？

苏砚卿盯着自己空了的碟子，突然笑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酒壶，给沈聿斟了杯酒，酒液在杯里晃出细碎的光：阿聿。

你现在这副无赖相...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杯沿，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可比那三年顺眼多了。

屋檐下，雨滴开始啪嗒啪嗒地砸在青石板上。

沈聿看着杯里晃动的酒液，里面映出他自己的影子，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浸在水里的星子，一点一点透出来，在杯底轻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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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前几天，在战地医院里，一个断了腿的小战士拉着他的手，说自己想回家看看爹娘。

他摸着那孩子缠着绷带的腿，突然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摔断腿只能躺在床上时，沈筠揣着油纸包进来，打开时糖糕的甜香漫了满室快吃，被爸妈看见又要念叨。；

苏砚卿更绝，她端着药碗进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嘴上骂着，袖口却鼓鼓囊囊的，一抬手就滚出半包蜜饯；

那时候的蜜饯和糖糕都甜得发腻，可现在想起来，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怀念。

沈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烧酒的辣混着心里的暖，在四肢百骸里漫开。

他想，这大概就是活着——被命运摔打得鼻青脸肿，却总能在泥坑里摸到颗糖吃。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远处卖报童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穿透雨幕的力量。

沈聿看着沈筠温和的侧脸，看着苏砚卿眼底藏不住的笑意，看着望晴眼里的光，

突然觉得，那些错位的年岁，那些被偷走的时光，好像都在这一刻，悄悄回来了。

它们变成了军火库里拆弹时的冷静，变成了掩护伤员时的决绝，变成了此刻酒杯里晃动的光，变成了身边人眼里的暖。

沈聿拿起筷子，夹了块酱鸭，塞进嘴里。酱鸭的咸香混着酒的烈，在舌尖散开。

他含糊地说：明天去看看那些新造的手榴弹，要是好用，咱们去炸了鬼子的军火库。

沈筠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苏砚卿挑眉：算我一个。

雨还在下，可沈府里的暖意，却像生了根似的，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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