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弄堂里面铜纽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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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苏州河边的臭气混着煤烟味,直往鼻子里钻。阿四把黄包车停在宝昌路拐角,抄着袖子,缩着脖子,眼睛眯缝着,像只打盹的老猫。可他那双眼睛,眯缝的缝隙里,精光闪烁,扫过路上每一个行人。

“先生,阿要车子?”他对着一个穿灰布长衫的中年人吆喝一声。

那人摆摆手,脚步没停。

阿四啐了一口,低声用上海话骂了句:“赤佬,跑得倒快。”

他摸了摸别在腰后硬邦邦的家伙,心里踏实了点。今晚有“生活”要做,目标是76号的特工总部行动队副队长,吴世宝的左膀右臂,张老叁。这赤佬手段毒辣,专抓抗日分子,死在他手里的兄弟不知多少。

上头命令:格杀勿论。而且,要做得干净,像意外。

阿四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像一块脏抹布。他扯了扯破旧棉袍的领子,感觉冷风直往里钻。这身行头,跟这宝昌路上来来往往的体面人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不远处,百乐门的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爵士乐隐隐约约飘过来,带着一股子醉生梦死的味道。

“妈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阿四心里嘀咕着,他不是读书人,这话还是听一个被处决的同志临死前念的,他觉得应景,就记住了。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按着喇叭,嚣张地从他黄包车旁擦过,溅起地上一滩污水。阿四敏捷地往后一跳,还是被溅湿了裤脚。

车里传来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和男人的笑骂。

阿四面无表情地看着汽车驶向百乐门的方向,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泥点。这种日子,他习惯了。他的世界,是臭水沟、破弄堂、冰冷的枪械和更冰冷的上司命令。军统的家规他背得滚瓜烂熟:任务第一,必要时,牺牲自己,保全组织。

他不能失败,失败就是死。不仅他死,可能还会牵连其他弟兄。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瘦高个男人,拎着一个牛皮公文包,从对面的电车公司大楼里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雪佛兰轿车。

是张老叁!

阿四精神一振,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猎豹。但他的人,还懒洋洋地靠在黄包车旁,甚至打了个哈欠。

张老叁似乎很警惕,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车边点了根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阿四心里冷笑。他慢慢直起身,拉着黄包车,装作等生意的样子,往雪佛兰轿车的方向不紧不慢地挪动。他的破鞋踩在潮湿的路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就在距离张老叁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阿四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哎呦喂!”他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扶住黄包车把。

这个动作很自然,引得张老叁也下意识地朝他这边瞥了一眼,眉头微皱,眼神里带着审视和厌恶。

就在这一瞬间,阿四那只看似扶稳车身的手,极其隐蔽地在黄包车木质扶手的某个凹陷处轻轻一按。

一只比指甲盖还小,颜色深暗,形如瓢虫的机械造物,悄无声息地从扶手缝隙中滑出,振翅而起。它的飞行轨迹毫无规律,混在傍晚昏暗的光线和上海街头永远弥漫的灰尘里,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径直朝着张老叁的雪佛兰轿车飞去,精准地吸附在了轿车底盘一个隐蔽的凹陷处。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张老叁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碾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阿四已经“稳住”了身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啥人缺德,乱丢东西!”他看也没看那辆雪佛兰,拉着黄包车,慢悠悠地转向另一条路,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小热昏,卖梨膏糖……”

雪佛兰轿车发动,汇入车流,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阿四拉着空车,七拐八绕,走进一条灯光昏暗,满是油烟和马桶骚臭气的小弄堂。他把车停在一个石库门房子的后门口,左右看看无人,迅速闪身进了门。

阁楼低矮狭窄,只有一扇气窗透进外面路灯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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