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秤杆挑命,不是银元(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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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退去,天光熹微,洗刷过的黟县青石板街,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

云记烘焙坊门前,比连日暴雨时还要拥挤。

人潮从坊门口一直蜿蜒到街角,却诡异地安静,带着一种压抑的骚动。

人群窃窃私语,目光却不约而同地避开街对面新开的几个茶摊。

那里,利济社的伙计正声嘶力竭地叫卖着降价到一钱银元三饼的“特供祁红”,可摊前门可罗雀,偶有路人经过,都像躲避瘟疫般绕开。

不知从何时起,街头巷尾已悄然流传开一句话:“利济茶,刮骨砂,喝一口,少活三天。”

这句恶毒又直白的谶语,比任何商业宣传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就在这古怪的对峙中,人群后方忽然响起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笃、笃”声。

人群自觉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窄道。

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妇人,拄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桑木拐杖,缓缓走来。

她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一双浑浊的老眼却透着洞悉世事的精光。

“是老秤婆!”人群中有人低声惊呼。

这老妇人是镇上最老的当铺女朝奉,一辈子跟钱、票、物打交道,据说她只用手一掂,便知银元成色;只用眼一扫,便知钞票真伪。

乱世之中,她那杆从不离身的十六两老秤,比官府的告示更得人心。

老秤婆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云记门旁的一块空地上,将背上一个沉重的布包解下。

她不疾不徐地从里面掏出三样东西:一方厚实的柏木秤盘,一杆刻度模糊的铜尺,和一只专用于称量金银药材的乌木小药戥。

她将三样物件依次摆好,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压住了所有的嘈杂。

“街坊们,”她嗓音沙哑,却字字清晰,“这世道,钱成了纸,纸成了灰。可人,总得活。今日,我这把老骨头就替大伙儿称个公道!”

说着,她颤巍巍地从一个油纸包里拿出一饼云记的“薪火茶”,小心翼翼地放在秤盘一端。

茶饼漆黑,散发着松烟和茶香混合的独特气息。

然后,她转向人群,目光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谁家有米?谁家有布?谁家有救命的药?”

人群骚动起来,片刻后,一个汉子挤上前,将一小袋糙米递上。

老秤婆接过,用一个旧木斗量了三升,倒在秤盘另一端。

秤杆微微晃动,最终趋于平衡。

“好。”她点点头,又从一个妇人手里接过一卷粗布,用铜尺量下一尺,与那三升米并排放着,秤杆依旧平稳。

最后,她看向一个面带病容的年轻人,后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两粒珍贵的阿司匹林西药。

老秤婆用药戥精准称量后,示意年轻人将药放在布上。

秤杆再次归于水平。

“诸位瞧见了?”老秤婆朗声道,“云记一饼‘薪火茶’,换糙米三升,换粗布一尺,换西药两粒。这是活命的换法,谁也不多占,谁也不吃亏!”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嗡嗡声。

这简单粗暴的衡量,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头的迷雾。

法币、金圆券、军用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废纸,在这一刻,被一杆老秤彻底剥去了伪装,露出了在“活命”二字面前苍白无力的本质。

云记二楼,凭窗而立的小春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头剧震。

她瞬间明白了老秤婆的用意——这不是交易,这是在重塑价值!

是在官方法币信用崩塌的废墟上,用最原始、最可靠的“实物等价”来建立民间共识!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疾步走到账房,从一堆账册中抽出几张写满数字的草稿纸。

那是她连夜整理的、云记开始以物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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