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时光里的花与诗 (上)年轮里的暖与新痕(2 / 2)
向日葵一开花,就冒出来跟我们见面’。”
地下室的小窗透进几缕阳光,像几条金色的丝带,落在诗集上,把字迹照得透亮,每个字都像在发光。阿哲忽然发现,窗台上那盆野菊花又开了,细碎的白瓣顶着黄蕊,挤挤挨挨的,在秋风里轻轻摇晃,像撒了把星星在掉了漆的搪瓷杯里。
花盆还是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掉漆的地方露出红色的底漆,像岁月的伤疤,却透着股倔强的美。只是杯沿多了几道新的刻痕,是小雅昨天用小刀小心翼翼刻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五年”“十年”“永远”。刻痕里填了点金色的颜料,是从她的画盒里找的,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像个郑重的约定。
“下周要去趟特殊教育学校,”阿哲从抽屉里拿出新印的盲文诗集样本,封面用深绿色的布纹纸做的,摸起来毛茸茸的,上面用盲文和汉字写着“光的脚印”,“李老师说孩子们最近总念叨秋天,想要些关于秋天的诗。我选了些写银杏、写月亮、写炉火的,让他们摸着也能感受到暖,知道秋天不仅有落叶,还有藏在风里的诗。”
他翻开样本,里面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上周从二社门口捡的,金黄的叶脉像幅精致的画。“这首《盲童的秋》是琳琳写的,”阿哲轻声念着,“‘我看不见银杏叶如何变黄,但我能摸到它的纹路,像诗里的句子;我看不见月亮如何变圆,但我能闻到桂花香,像诗里的甜。陈老师说,心能看见的,比眼睛更多’。”
老周点点头,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布偶,是用向日葵秸秆做的小人,穿着件浅蓝的布衫——布是从一尘的旧衬衫上剪下来的,带着淡淡的樟脑香;脸上缝着颗黑纽扣当眼镜,是从老周的旧棉袄上拆的,闪着温润的光。“这是给山区孩子寄的,”他把布偶放进胡桃木盒,轻轻摆好,“让他们知道,陈老师一直陪着他们,看他们读诗,看他们长大,看他们种的向日葵一年比一年高。”
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老槐树的叶香,顺着气窗钻进地下室,掀动桌上的诗稿,发出“沙沙”的响,像一尘在轻声读诗。阿哲望着墙上层层叠叠的照片,望着长桌上待寄的种子和诗集,望着窗台上摇晃的野菊花,忽然觉得,时光就像这向日葵的花盘,一年年转动,经历过风雨,见过霜雪,却总朝着光的方向,从未改变。
而那些藏在年轮里的暖,那些新添的痕迹——搪瓷杯底的水垢,照片边缘的新笑脸,诗稿上的新字迹,野菊花盆沿的刻痕,都是诗与爱的见证。它们在岁月里慢慢沉淀,像老茶在壶里舒展,酿成最醇厚的甜,滋养着每个走进诗社的人,温暖着每个等待光的灵魂。
地下室的挂钟“滴答”走着,声音清脆而坚定,像在数着那些未完成的约定——明年的向日葵,新的盲文诗集,去溪头镇的约定,还有无数个藏在时光里的小小心愿。阿哲拿起那只搪瓷杯,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却让心里的路越发清晰。
他知道,只要这暖还在,在搪瓷杯的余温里,在老周的笑声里,在孩子们的诗里;只要这诗还在,在泛黄的纸页上,在新印的诗集里,在每个人的心里;只要这向日葵年年开花,从东部的巷口到西部的山边,时光里的故事就永远不会落幕。
风又起了,吹得诗稿“沙沙”作响,像在应和这份笃定。墙上的照片里,一尘的笑容在暖光里格外清晰,仿佛在说:“是啊,只要心里有光,有诗,有彼此,这故事就会一直写下去,写在时光里,写在花与诗的永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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