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夜的长谈(下)暖灯里的安稳与软被(1 / 2)
年轻人没说话,只是喉结轻轻滚了滚,像有团堵在胸口的棉絮,终于松动了几分。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先是试探着碰了碰杯壁,细密的水珠沾在指腹,凉得轻颤,随即才稳稳握住那杯放在地上的热水——玻璃杯的温度透过掌心的纹路,一点点渗进来,像初春解冻的溪流,从指尖开始,顺着手臂的脉络缓缓蔓延,流过手肘,漫过肩头,最后沉进胸腔,化作一股绵长的暖流,将骨子里积了多日的寒意,一点点驱散得干干净净。
他把杯子轻轻贴在脸上,温热的触感裹住微凉的面颊,连带着眼眶都被烘得发潮。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是创业时熬夜改方案的疲惫,是被合伙人背叛时的错愕;那些不甘——是明明差一步就能成功的惋惜,是付出所有却颗粒无收的失落;那些绝望——是看着父母养老钱打了水漂的愧疚,是被朋友躲着时的孤立无援——像被这暖意烘得快要融化的冰雪,顺着眼角悄悄溢了出来,起初只是两滴温热的水珠,后来便成了细细的溪流,无声地滑落。
他没去擦眼泪,任由泪水顺着脸颊的轮廓流淌,划过下颌线,滴在杯壁上——与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滴是泪,哪滴是水汽,只顺着冰凉的玻璃往下滚,“嗒”地落在地上,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像时光落下的轻吻。这不是绝望的哭,是压抑了太久后,终于找到出口的释放——像久旱的土地遇到甘霖,干裂的纹路里都浸满了湿润;像迷路的孩子在黑夜里听到熟悉的呼唤,惶恐的心瞬间落了地;像绷了无数个日夜的弦,终于被轻轻拨动,然后彻底松了下来,连带着整个人都卸去了千斤重担。
一尘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指尖偶尔摩挲着杯沿,将温热的水小口小口地喝进嘴里。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的旧书里,落在那本封面磨破的《唐诗宋词精选》上,却又时刻留意着身边人的动静——听着他压抑的抽噎声,像小兽在巢穴里舔舐伤口,脆弱却又带着倔强的生机;听着热水杯壁上水珠滑落的“滴答”声,与窗外渐渐轻了的虫鸣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地下室里,织成一首温柔的摇篮曲,轻轻安抚着一颗疲惫不堪、快要撑不住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的哭声渐渐停了,抽噎声变成了浅浅的呼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像沾了晨露的草叶。他抬起手背,用袖口随意擦了擦眼睛,袖口蹭过脸颊,留下淡淡的痕迹,却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释然。然后他端起杯子,把里面剩下的热水喝了大半,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在胃里慢慢散开,暖得人浑身发懒,连指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他把空杯子轻轻放在地上,杯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像卸下了什么包袱。接着,他重新抱起那本抄满诗的笔记本,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只是轻轻把它放在腿上,掌心贴着深棕色的封皮,指尖在上面慢慢划过——划过那些被摩挲得发亮的字迹,划过张老师画的小小笑脸,划过阿哲写的“跌倒了就当给大地一个拥抱”,像是在感受那些诗句里藏着的、细碎的力量,感受那些陌生却温暖的人,用文字传递给他的善意。
“我以前……从来不信这些的。”年轻人忽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哑,像蒙了层薄纱,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柔软,“我总觉得,失败就是失败,是这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是别人嘴里的‘没用’,是盖在头上的乌云,永远都散不去。”他顿了顿,指尖停在“失败是未拆封的礼物”那句诗上,轻轻按了按,“可来这儿之后,听你们读诗,看你们写的话,看张老师七十岁还在学用智能手机,看老周丢了女儿三十年还在找,才发现……原来失败也能被温柔对待,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扛。”
一尘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黄的灯光,像藏了细碎的星光:“不是失败被温柔对待,是你值得被温柔对待。”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的力量,“失败只是人生路上的一块石头,或许它长得丑,绊了你一脚,让你摔得疼,可它从来不是路的尽头——你可以绕过去,踩着旁边的草叶继续走;也可以搬开它,用它垫着脚,看得更远;哪怕暂时跨不过去,也没关系,就像现在这样,歇一会儿,喘口气,等攒够了力气再走,没人会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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