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母亲的讲述(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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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在看清苏琳溪面容的瞬间眼神一震,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蓝棠音身上那种能冻结空气的威压,竟出现一个短暂的停滞。那不是震惊,更像是有一台精密运转了二十年的仪器,突然遇到了一个不在运算模型内的参数。但那停顿只持续了一秒。

她眼中的冰冷重新凝固,甚至比刚才更加纯粹。然而,语气却奇异地放缓了,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审判,反而带上了一种……循循善诱,却又极度扭曲的温和。

“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琳溪。”她开口,声音平稳,仿佛在诉说一个客观事实,“愤怒,恐惧,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背叛你。没有关系,这很正常。当年在归墟,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时,我的震惊,远胜于你现在。”

苏琳溪的呼吸一窒。归墟。那个名字像一把噩梦的钥匙,瞬间开启了她记忆中最黑暗的匣子。那段由蓝景渊刻意播放的、如同电影般残酷的影像,再次在她脑海中翻涌。

“你……”她想开口反驳,却发现只觉喉中干涩滚烫。

蓝棠音仿佛看穿了她的思绪,轻轻点了点头,视线越过女儿的肩膀,投向了无尽的虚空,开始讲述那个被尘封的过去。

“你父亲……苏文清,他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一个纯粹的学者。”她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感,就像在讲述一段与己无关的历史,“他相信数据,相信逻辑,相信只要循着前人的足迹,就能揭开一切谜团。他从你外祖父留下的那些德文笔记里,拼凑出了关于‘归一’的线索,坚信那里藏着改变人类文明的终极秘密。”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他错了。他以为那是一座知识的殿堂,却没料到,那是一座为我们血脉准备的……坟墓,或者说,摇篮。围攻瞬间展开。你父亲与顾山背靠背挥锤抵挡,但很快力气耗尽——呼吸紊乱,握锤无力。我叫他后撤,但是他没有听。”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念一份已经被审阅过无数次的记录:“‘文清,后退!’我当时喊。他没有。他们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他扑哧一声倒下,来不及挣扎。几个人扑上来,先钳住双臂,又有人膝顶胸口,把他压在碎石上;胸腔被强力挤压,呼吸急促而浅薄,像要被硬生生挤出体外。有人拽住他的头发按住侧脸,牙齿碰撞出干涩声响,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我,里面是浓烈的无助。我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手被推开,指尖触到的是还在往外涌的温热血液。每一次像咳嗽的喘息都更弱一分。然后刀影扑落,利刃像雨点一样接连刺入,带走他体内最后的温度。他倒下时,还在用残余的力气尝试转身护住我,那个动作只完成了一半。”

她在一句话边缘停顿了一瞬,像在稳住一个即将失控的音节:“直到那时,现场的指挥者——蓝景渊,才缓步走进我的视野。他蹲下身,递出一方手帕,示意手下收束多余的攻击。那种刻意延迟,本身就说明,他们在等某个‘阈值’发生。”

苏琳溪喉咙像被烈焰灼烧,声音卡在胸腔里。蓝棠音继续:“我跪下去,死死按住他颈侧最深的创口。血的热度飞快流失,可在彻底变冷前的那几秒,那种滚烫清晰得可怕——那是我最后一次真切感受一个活人的体温。然后,是感知的全面挤压:岩壁风化的纹理、袭击者因心率上升引发的肌肉微颤、稿纸纤维吸血时轻微的嘶嘶声……所有本该分层处理的信息同时以同等强度挤到最前端,相互叠加,把我的意识被挤压殆尽。”

“一股无法用任何物理定律形容的意志洪流,从我的灵魂深处轰然迸发。”蓝棠音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奇异的亢奋,“极致冰冷的精神风暴,以我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些刚才还像屠夫一样冷酷的士兵,他们的动作在诡异的静止中僵住。我能‘看’到他们的大脑,看到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有人看到了童年被虐待的阴影,有人看到了战场上死去的同伴,有人看到了自己最丑陋的欲望。”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意志薄弱的人开始尖叫,他们调转枪口,朝着自己的同伴,或者自己开火。整个营地的秩序瞬间崩塌,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混乱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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