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归墟 - 纳米湮灭(上)(1 / 3)
灰色的潮汐在瞬息之间被点燃——没有预告,没有喘息,犹如一束洞穿地幔的迅雷指令,沿着通风井、动能管路、光纤槽与金属蜂巢般的墙体纹理迅速扩散。陈光在意识边缘的最后一个命令,犹如投入寂海的一粒石,激起的却是能吞没整片大陆的涛声:他控制全部纳米机器人,触发链式反应。亿万级的微型“尘埃”从他先前播撒的血痕处苏醒、复活、倍增,像从沉睡中惊起的沙暴;它们贴附、渗透、啮咬,每一次分裂都带着同样的使命:把“归一”基地——这座由合金、混凝土、军规玻璃与无数命案凝固成的堡垒——彻底吞没。
钢拱在颤,轨道在鸣。低频的嗡叫从脚下升起,像一条看不见的巨龙在地底翻身。监控墙面开始起皱,喷口像是被涂了一层霜的旧肺,呼出的每口风都带着细微的沙响。金属的纹理从镜面退化成腐朽的木,随即崩解成灰。灯光一道接一道熄灭,但熄灭不是黑暗,而是更白更冷的光——纳米流群自身的散射,让走廊像一条被粉笔擦过的银色大河。
所有恶人,都被这排山倒海的腐蚀吞没。警报声在顶棚里疯狂回旋,枪声零落,脚步惊乱,而咒骂与呼救像被拉长的磁带,一寸寸被灰色的沙流填满。有人在奔跑的瞬间化作轻烟;有人伸出手去拉住同伴,指尖刚触到衣角,掌骨就像被溶进了盐酸,轻轻一抖,连手臂和肩膀也斑驳剥离。盔甲的陶瓷片像碎鳞剥落,外骨骼的电机被尘潮爬满,咔的一声卡死,再咔的一声,轴承粉化成静止的粉末。所有仇恨、所有罪证,连同储物柜里那些密封着的命案档案,一起被卷入白光里,彻底消亡。
只有两处,没有被毁。
其一,是那间由特种钢化玻璃铸成的牢笼。像被海啸绕开的孤岛,它在末日的泡沫和浪壁里,一寸不动。苏琳溪立在牢笼中央,双掌合拢,十指微颤。她体内那一线被陈光“叫醒”的纳米群,听懂了来自血缘之外的密码。外头的潮水是狂热、狂暴,且不分差别的毁灭;她体内的“尘”却在此刻,像一群被安抚的兽,环绕着她、顾山与赵四,匿入琉璃般的空气,织出薄薄一层结界。那结界不能被看见,只能在空气中的折射像被轻轻压了一下,泛着极细极细的涟漪。由阳瞳驱动的纳米洪流在牢笼外疯狂地轰击,像白潮拍岸;每一次冲击,都会在结界表面压出一道将碎未碎的曲线,又被她调动的微弱指令重新抚平。外头的纳米群像是识别到了她,像是记住了陈光血里留下的某个参数——它们不再把这方寸之地视为“待清除”的物质。她咬住唇,把所有能动员的意志都凝在一点,声音细微却坚硬:“顾山,撑住。”
顾山侧身靠在玻璃内壁,胸膛起伏像破风箱,一次重于一次。他的右肋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血液在外界白潮拍打时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不再漫溢。赵四像睡着了一样,睫毛上落着些许渣粉,那是被纳米潮溅起的金属末;他一动不动,像被扣了一个“暂停”的命令,呼吸极浅,唯独胸口有一个极慢的鼓点,证明他尚在人世的那一丝联系。
其二,是基地最下层的那间房。那是整个“归一”的脏心脏室,层层防火门、密度更高的合金蜂巢结构,像是把地狱又多裹了几层石皮。纳米潮来到门外,像刀锋划在玻璃上,留下无数看不见的细刻痕,但它们无论如何也踏不进去。房间中心,摆着那只神秘木盒——星辰之眼。它并不耀眼,外表古拙,榫卯纹路也谈不上精致,甚至在这现代的末日舞台上显得像个误入荒野的旧物。但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道不言自明的边界。任何靠近它三尺之内的纳米尘都会像被轻柔地拨开,掉头回去;任何走向它的脑电波扰动,也在靠近的瞬间被“摸”了一下,揉成一团静谧的棉。
那是仪式的钥匙,是可以抵御阳瞳纳米群的门闩,当然也能挡住阴瞳的脑波侵扰。蓝景渊就坐在它旁边,像是在细听一段漫长的前奏。他没有逃,因为没有必要。他的眼睛深处有细细的波点,像水面沉着地反射着远处的火光。纳米潮在门外沸腾成雾,他把指尖搭在木盒上,像是安抚一只久候的兽,轻声道:“安静。”
而在更上方,那间曾装了半面墙监控屏的囚室里,陈光在“轰”的那一刻,把自己的心火全部倒入阳瞳。他的右眼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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