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火在人烧(1 / 3)
三日后,天光未亮,西极村口已有马蹄声踏破晨雾。
朝廷礼官再至,乘朱轮车,带八名执事,抬一金匾,上书四个大字——“食道宗师”。
金漆耀目,篆文庄重,是皇帝亲笔御题,命悬于西极村口,以彰“教化万民、以食渡世”之功。
随行文书高声宣读圣谕,言称此乃旷古殊荣,百姓当跪迎叩谢。
可村口无人下跪。
只有一排身影静静立在石阶前,最前方是灶见她,一身粗布衣裙,发间别着那根旧木簪。
她手中捧着一碗素心粥,米色清浅,热气微扬,香气不浓,却直透人心。
她上前一步,将粥递出:“她从不收名,只收火。”
礼官皱眉,拂袖避之:“荒唐!圣恩浩荡,岂容村妇拒接?此粥污秽不堪,如何配呈上使?”
“这不是给你的。”灶见她声音不高,却稳如磐石,“是给她。她若回来,会尝一口。你们要挂的,不是她的名字,是她的罪。”
“胡言乱语!”礼官怒极,挥手命人强立金匾。
两名力士扛起匾额便往村口老槐树走去,钉锤已起,铁钉未落——
忽地,一声鼓响。
不是战鼓,不是官鼓,而是灶膛中滚锅盖跳动的闷响,自村中第一户人家响起,紧接着第二户敲碗,第三户击盆,第四户以筷叩瓮……七十二户,家家应声而起,户户响应。
锅碗瓢盆齐鸣,节奏竟出奇一致,如雷贯耳,震得林鸟惊飞,溪水微颤。
那声音不是杂乱,而似有魂魄牵引,层层推进,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向天际。
礼官脸色骤变,踉跄后退:“妖异!这是聚众抗旨!”
可他话音未落,风起了。
不是寻常山风,而是自各家灶眼涌出的炊烟,无火自燃,袅袅升腾,在半空盘旋交汇,竟隐隐凝成一道人影轮廓——广袖垂落,手持木勺,立于烟云之间,静而不语。
百姓不言,只是仰头望着。
那金匾刚被钉入树干,忽而发出一声脆响,裂纹自中央蔓延,咔嚓一声,断为两半,一半坠入泥中,沾满尘土;另一半斜挂在枝头,像一面残破的旗,写着“师”字的那一角,正对着“共灶”方向,轻轻晃荡。
礼官浑身发抖,连滚带爬上了马车,嘶喊着“撤”,车轮碾过碎匾残片,扬尘而去。
村中鼓声渐歇,如同潮水退去,只余袅袅烟火,依旧缠绕村巷。
日头升高,阳光洒在“共灶”之上,锅中余粥尚温,灰烬未冷。
火余生坐在灶边,教几个幼童架柴。
孩子年岁小,总把柴摆得笔直,火一点就灭,急得直跺脚。
“为何要歪?”孩童仰头问她,眼里满是困惑,“先生说,做事要正,做人要直,为何烧火偏要歪?”
火余生不答。
她只是抬起双手,以手语缓缓比划:一人如柴,竖立则孤;两人相依,势必要斜。
火亦如人,孤则易熄,倚则长燃。
歪非错,是让路,是容纳,是活。
她说话时没有声音,可每一个手势都沉如磐石,落在孩子们眼中,竟像是唤醒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其中一个孩子忽然伸手,将原本摆正的柴一根根挪开,依着心中所感,歪斜搭起三根短柴,形成螺旋状空隙。
旁人屏息观望。
火点燃了。
不是寻常一簇,而是三道火焰自不同角度升起,相互牵引,彼此照应,盘旋而上,竟如当年“歪火”重现,焰心微金,烟不成灰,反化青气,缭绕不散。
围观的妇人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这不像是学的……倒像是想起来的。”
她们想起了那个雪夜,她掀开锅盖递来一碗粥;想起了旱年饥荒,她教大家用野菜混米熬出三沸不散的糊;想起了疫病流行时,她守灶七日,煮出能退热的姜豉汤……
她从未说自己是谁,也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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