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她不走了,可火走遍了(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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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着灰烬掠过沙柳村的断壁残垣,像一场无声的雪。

七道炭灶仍在燃烧,没有柴薪,不见火星飞溅,火焰幽蓝而静谧,仿佛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与天穹星河遥相呼应。

火光映照之下,苏晏清蜷缩在废灶旁,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又风干,发丝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唇色近乎透明,呼吸细若游丝,却仍保持着盘坐的姿态,如同守灶的最后一尊神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破土而出。

玄镜司都督萧决自地牢裂口跃出,铁链断裂于身后,掌心紧攥那幅以血为墨、刻骨而成的“火脉七律反推图”。

他身形踉跄了一瞬,随即稳住脚步——目光落处,正是那七座不灭之火与中央静坐的女子。

他一步步走近,靴底踏过焦土,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风里有味,是灰烬下的余温,是梦中人才懂的鲜香回甘,更是她指尖曾划过的那一道圆满之圆。

他蹲下身,将火脉图缓缓贴上她的胸口。

羊皮卷与肌肤相触的刹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图纹竟泛起微弱红芒。

九条主脉尽数断裂,象征正味坛对地火千年的压制已然崩解;唯有最后一线,自她心口蜿蜒西去,纤细如丝,却坚韧未绝,宛如命脉尚存。

萧决凝视着那一线西延,喉头微动,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吞没:“我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说:“火还没断。”

话音落下,苏晏清的手指忽然轻轻一颤。

不是幻觉——她枯瘦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微动,最终覆在火脉图上那个标记着“西极”的位置。

她的嘴唇微微翕张,似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轻烟般的气息。

萧决眸光一震。他知道,她听到了。

不只是耳朵听见,而是心火与地脉共鸣所致的感应。

这世间,唯有她能以味觉通天地,以厨艺承天意。

昨夜那一场无言传授,并非梦境,而是《守灶真经》失落千年的“引心火咒”借她之身重现人间。

七灶成阵,唤醒沉眠火脉;万民入梦,皆因她一人执念不熄。

此刻,火种已不在一人之手,而在百姓心中。

西行三十里外,一座新村悄然立起。

名为“拾烬”。

村中无屋不灶,无人不炊。

灰引步领着逃亡百姓,将沙柳村带回的灶灰混入麦种,撒进新开垦的荒地。

七日后,嫩芽破土,叶片泛着奇异油光,风吹过时竟散发淡淡米香。

三个月后,第一批“百味粮”收割入仓——煮饭无需调味,自然生香;孩童食之,竟能分辨十里外野菊与艾草的气息;老者炊爨,火候节奏竟与节气流转暗合,仿佛天地亲自授火。

梁断律闻讯大怒,遣精兵三百前往剿毁。

可当铁甲军逼近村口,战马忽然停蹄不前,士兵纷纷摘盔下跪,有人痛哭失声:“娘……我闻到娘做饭的香味了……”

他们手中刀剑坠地,铠甲卸落如雨。

那不是幻觉,而是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味道被唤醒——母亲熬粥时的烟火气,冬日炕头炖菜的暖香,全都在这一缕炊烟中复活。

村口石碑前,火判童静静站着,手中握着他曾视为圣物的律鞭。

他低头看着鞭身铭文:“火必直燃,味须合规。”

忽然一笑,双手用力一折——

“咔!”

千年律法,在一根竹鞭断裂之声中,轰然崩塌。

他将断鞭投入新建的陶灶之中,火焰腾起,烧尽旧章。

他朗声道:“从今起,我烧我的火。”

消息传回正味坛时,梁断律独坐殿中,面前堆满典籍律册。

他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他换下玄袍,披上粗布素衣,未带随从,孤身走向拾烬村。

远远地,他看见风授娘蹲在井边教一个哑童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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