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饭凉了,话还热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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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饭。

那晚,萧决抱苏晏清到窗边。

她看不见,但能听见——远远近近的欢闹声像涨潮的河,漫过医庐的院墙。

有孩童的歌声飘进来,调子歪歪扭扭:锅儿响,饭儿香,阿婆说,火要旺...

朝廷的人来了。萧决的声音里带着点冷,捧着正五品的荣衔,说要追封你祖父为正味公

苏晏清摸向床头的纸墨。

她的手不稳,笔锋抖得厉害,但每个字都刻进纸里:御膳已死,不必复。

请将太庙祭台永设无味桌,岁岁供白饭。

为何?萧决接过纸,指腹蹭过她染了墨的指尖。

官府的记性总比百姓差。苏晏清靠在他肩上,设张空桌,摆碗白饭——他们若忘了,百姓还能指着说,看,当年有人为这口饭拼过命。

使臣走后第三夜,苏晏清在睡梦里被疼醒。

那疼不是锐的,是钝的,像有人拿石磨在碾她的心脏。

她摸到枕下的铁锅碎片,裂纹从指腹下爬出来,像蛛网。

心火要竭了。她抓住萧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只有民忆能续。

萧决的呼吸乱了。

他摸黑点灯,烛火映得他眼眶发红。我去叫饭知味,我去传信给万灶会——

不用。苏晏清扯过床头的《味录》,咬破指尖。

血珠滴在竹帛上,晕开一朵小梅花。

她写得很慢,每个字都像在和死神抢时间:若我火熄,不必哀。

但有人记起一餐饭,火便未灭。

笔落在地的瞬间,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爆响。

萧决掀开窗,倒吸一口冷气——三十六村的炊烟像金线,从四面八方汇向京城,在夜空里织成一张发亮的网。

苏晏清的心口突然一暖。

那点微光从裂缝里钻出来,比从前更亮,更烫。

她摸到萧决的脸,他的睫毛上沾着湿意。你看,她轻声说,饭凉了,话还热着。

黎明时,书童捧着新抄的《味录》来。

竹帛边缘还带着墨香,最末一页多了几行小字,是百姓自发添的:苏娘子说,火在话里。

我们便把话刻进石头,写进竹片,说给娃娃听——只要有人说,火就永远热着。

医庐外的官道上,快马踏碎晨雾。

骑手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送来了三州的急报:《味录》传至三州,百姓争相传抄。

苏晏清靠在萧决怀里,听着马蹄声渐远。

她不知道那马蹄会踏碎什么,掀起什么。

她只知道,心口的光还在跳,像颗永远不会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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