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我躺进坟里,灶就活了(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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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风已先至。

江南的晨雾裹着湿气,在味冢低矮的石碑间游走。

这方寸之地,埋着大靖三百年来所有被除名的御膳遗师——无名无姓,无碑无志,唯有一层薄灰覆土,如朝廷对“味道”二字的羞耻与忌讳。

百姓不敢来祭,传味使避之如瘟,连野狗都不肯在此处停留。

可今日不同。

苏晏清踏进来时,脚步轻得像怕惊了沉睡的人。

她一袭素衣,发髻半松,手中握着那柄无柄心勺,勺身微颤,似有灵性回应着地底深处某种沉寂已久的脉动。

她在中央石灶前停下,跪坐,将勺尖轻轻插入灶灰之中。

那一刻,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远处马蹄声如雷逼近,尘烟滚滚中,梁断契立于高坡之上,黑袍翻卷如鸦翼。

他身后三百灭灶卫列阵而立,铁甲森然,手持破土镐与火油罐,人人面覆黑巾,只露一双冷眼。

“奉膳郎令:掘冢焚骨,断其魂脉。”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雾霭,“凡涉‘私传味道’者,皆为乱道逆种,不得入土为安。”

话音落,铁镐破土之声骤起。

泥土翻飞,棺木一具具被拖出。

那些本该化作尘埃的遗骸,竟还残存着诡异痕迹——有的舌根焦黑如炭,是当年被活生生烙去味觉;有的十指不全,指尖断裂处呈烧灼状,分明是烹技未授便遭斩手示众。

更有一具尸骨胸前刻字:“口泄天机,永绝五味”。

陈守冢从墓侧小屋冲出,老迈身躯扑向最近一具棺木,嘶声喊道:“住手!你们烧的不是骨,是人活过的证!他们做的不是菜,是命啊!”

一脚踹来,力道狠厉。

老人摔在泥中,嘴角溢血,仍挣扎着爬向另一具棺材,双臂张开,像是要以血肉之躯护住整座坟茔。

梁断契冷冷看着,抬手示意继续。

火油倾下,浸透棺木、骨脂与覆盖其上的灶灰。

一名灭灶卫举起火把,火苗跃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就在此刻,苏晏清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抽出随身短刃,割开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渗入石灶下的灰烬。

那一瞬,她不再只是传递记忆、唤醒共鸣的“引灯者”,而是主动撕裂自己的心脉,接入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味契”之网。

这张由历代传味使以生命维系的精神脉络,曾因禁令断裂,因恐惧崩解,如今却被她以血为引,强行贯通。

她在心中默念,声音却如钟磬般响彻七十二城每一个角落:

“若你们怕……我替你们痛。”

刹那间,远在北境雪原的阿承痛猛然抬头。

她双目失明,却“看见”了——一片灰白世界里,忽然涌入刺骨寒意,直逼心口,仿佛有人替她重新尝了一遍童年饥荒时吞土充饥的绝望。

她手中正在塑形的泥锅“啪”地碎裂,掌心划出血痕,却不自知。

千里之外,梁灭灶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寝衣。

他下意识摸向舌底——那里曾穿有铁环,象征奉膳司对味觉的绝对掌控。

虽早已拔除多年,此刻却突感剧痛,旧伤迸裂,口中腥甜弥漫,枕上洇开一片暗红。

不止他们。

七十多位散落各地的传味使在同一时刻浑身震颤——有人正煨汤的手抖了,有人切菜的刀停了,有人望着灶火怔然泪下。

那种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灵魂深处被长久压抑的记忆骤然反噬:饥饿、羞辱、逃亡、诀别……无数情绪如潮水倒灌,冲刷着他们早已麻木的心房。

而这一切的源头,盘坐在味冢中央的苏晏清,身体已开始微微颤抖。

她的呼吸变得极浅,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灰,额角渗出冷汗,唇色发紫。

鲜血不断从掌心流出,混入灶灰,竟隐隐泛起一丝金芒。

那是“味契”反噬的征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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