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火坠高台,落在泥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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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亲临江南,正值“灶祭日”。

天刚破晓,官道上尘土未歇,一队玄甲铁骑已押着十二辆囚车缓缓驶入城中。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预兆着一场风暴将至。

囚车里,陈遗膳等十二人衣衫褴褛,却脊背挺直,目光如钉。

他们被冠以“乱膳首恶”之名,皆因私设灶台、传习民间古味,触犯了膳统令十年来最严酷的禁令。

高台早已筑起,百口黑镬层层叠叠堆成小山,乌漆发亮,像是埋葬了千家万户的炊烟。

梁熄火立于台侧,手握火把,神情肃杀。

他身披墨色官袍,胸前绣着“正味监”三字,那是谢云章亲手所题,如今却被他用来执行最冷酷的焚灶之令。

“此火不灭,政令何存!”钦差站在高台中央,声音洪亮,回荡在雨雾弥漫的天地之间。

他身着紫金蟒袍,是皇帝亲命的巡查使,专为震慑江南“僭越之风”而来。

他抬手指向那堆黑镬,“今日焚灶立威,昭告天下:凡无籍之灶,皆为叛逆!凡违令之炊,俱属谋逆!”

百姓围聚台下,沉默如石。

细雨悄然落下,沾湿了柴堆,也打湿了每个人的肩头。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穿过巷口,吹动檐角残旧的布幡。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佝偻的身影从人群后方缓缓走出。

光引妪拄着一根竹杖,白发散乱,脸上沟壑纵横,却是每一条皱纹都刻着岁月的重量。

她一步步踏上台阶,脚步虽慢,却稳得惊人。

“老朽斗胆——”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雨幕,“请问钦差大人,先帝驾崩那夜,可曾禁膳?”

全场一静。

钦差眉头微皱:“你是什么人?竟敢质问朝廷命官!”

光引妪不答,只是仰起脸,眼中浑浊却有光:“那一夜,宫中大乱,侍卫换防,太医跪地哭嚎。可御膳房没停火。老厨子守着砂锅,熬了一整夜的人参粥。太后弥留之际,就靠着那一口温热,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若按今日之令,那粥无籍无录,未经备案,是不是也该算‘黑膳’?是不是也该一把火烧了,连锅带人?”

百姓哗然。

有人低头抹泪,有人攥紧拳头,更多人抬起头,目光如炬。

钦差脸色铁青,张口欲斥,却一时语塞。

他不能否认那段往事——那是史册未载、宫闱秘闻,却在民间口耳相传了十年。

而此刻,它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开了所谓“正味”的虚伪外衣。

就在此时——

一声铜铃响起。

清月,悠长,划破雨帘。

火引娘站在人群最前,掌心托着一只青铜小铃,她闭目轻摇,再摇,三摇。

叮——咚——

三声之后,奇迹降临。

七十二城,万籁俱寂的街巷深处,无数双粗糙的手同时举起油灯。

不是火炬,不是篝火,而是小小的、豆大的灯火,灯芯用的是《灶边契》的残纸搓成——那本记录百味源流、代代相传的手札,在十年前被列为禁书,烧毁殆尽,唯余碎片流落民间。

可人们舍不得毁它。

他们把碎纸捻成灯芯,藏在床底、缝进衣角、压在神龛之下。

今夜,它们终于燃起。

万千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星河坠落人间。

每一盏灯后都是一张脸——农夫、织女、渔翁、走卒……他们不说一句话,只是举灯而立,目光灼灼望向高台。

梁熄火怒吼一声,提桶欲泼水灭火。

可刚冲出几步,一道黑影横空拦住。

阿禁味冷冷站着,玄镜司腰牌在雨中泛光。

“你灭得了几盏灯?”他声音低沉,“灭不了万民心火。”

雨越下越大,可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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