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灶火不归官,归人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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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江南老宅灶台冷寂。

苏晏清倚在雕花木窗边,唇角残留一抹暗红。

她抬袖轻拭,动作极轻,仿佛怕惊动体内那根即将断裂的弦。

自那一日咽下“祭酒”灰粥,她的五感便如退潮般缓缓剥离——嗅觉先是模糊,继而全然沉寂;听觉也似隔着一层水幕,人声遥远;至于味觉,早已形同虚设,舌上枯槁如焦土,再尝不出半点甘苦咸辛。

可她仍记得幼时祖父握着她的小手揉面时说:“味不在口,在心。百姓吃饭,吃的是安稳,是情分,是世代相传的一口活气。”

如今,这口气,要断了。

萧决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只青瓷碗,药香微溢。

他脚步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

他知道她不会喝,但仍将碗递到她唇边。

“这不是药。”他声音低哑,像久未启封的旧铁,“是素心粥,用你留下的方子熬的,七十二城传来的米,混着井水、柴火、人心一起煮出来的。”

苏晏清望着那碗粥,眸光微颤。

她摇头,指尖轻轻推开瓷碗:“药救不了断根的味脉。我若连尝都尝不得,谁来替百姓辨那一口清浊?谁来判何为真膳,何为暴政?”

话音未落,窗外忽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阿爷!他们抢走方子了!说不交就断灶啊——”

一声稚嫩童音划破晨雾,紧接着是陶罐碎裂的脆响,还有妇人的抽泣与老人愤怒却无力的嘶吼。

苏晏清猛地撑起身,扶住墙壁踉跄前行。

推开院门,眼前景象令她瞳孔骤缩——村口炊烟尽数熄灭,数名身着黑袍、腰佩铜牌的“膳察司”吏卒正挥锤砸灶,泥炉崩塌,柴草散落一地。

一名老农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一只粗陶罐,却被一脚踹开,鼻血直流。

为首者立于石阶之上,高举一卷黄绢,声如洪钟:“奉相令在此!相公虽退隐,政令不废!凡私藏秘方、拒不献册者,以‘藏逆’论罪,灶毁人拘!”

苏晏清站在风中,浑身冰冷。

那不是她的令。

那是借她之名,行天下之劫。

她曾亲手编纂《膳典》,只为让每户人家都能吃得明白、活得踏实;她曾立誓“食政为民”,将一道道惠民菜谱刻入州县碑文。

可如今,这些字句竟成了压在百姓头顶的枷锁,那些曾因她一道“安胃汤”活命的老弱,此刻正被夺去最后一点生计凭依。

老传灶拄着拐杖从人群中挤出,须发皆白,双膝一软,直挺挺跪在她面前。

“苏相……您若再不语,百姓连一口安心饭都吃不上了!”老人仰头望着她,眼里蓄满浊泪,“七十二城的灶火,快灭尽了。当年您教我们‘味即民声’,可现在,谁还敢说话?谁还敢做饭?”

风穿过空荡的村落,吹起黄绢一角,猎猎作响。

苏晏清闭上眼。

她听见童年灶膛里柴火噼啪的声音,听见祖父哼着小调翻锅的节奏,听见灾年万人同饮素心粥时那一片哽咽的安静。

她不能看着这一切被碾碎。

哪怕她已不能再尝。

当夜,祖宅中庭燃起一炉微火,豆大焰苗在夜风中摇曳,几欲熄灭。

然而自四面八方,影影绰绰的人影悄然汇聚——有背着断刀的老厨,有抱着残锅的妇人,有脸上蒙巾的年轻男子,也有提灯缓行的独臂老者。

他们是七十二城传味使之首,是曾因《膳典》得活的赎灶卫,是炊火阁最后的遗脉。

无人喧哗,唯有脚步踏在青石板上的回响,沉重如鼓。

苏晏清立于庭院中央,披一件素色长衫,身形清瘦,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望向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夜色:“我不是回来掌权的。我不再是相公,也不再是博士。我只是苏家后人,一个吃过百姓一碗素心粥的人。”

她顿了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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