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我念的不是菜(2 / 3)
他是奉命而来——焦笔生已视此地为祸根,若任童声引味成典,便是将“归真之道”彻底颠覆。
他举火,欲焚音匣。
可坛中空无一人,唯有一瓮陶铃静置中央,表面刻满细密菜名,似曾被无数小手摩挲过。
他冷笑,正要掷火。
铃声忽响。
“素心粥,米三升,水七分……”
童音齐诵,清澈如泉,直贯耳膜。
那一瞬,他僵住了。
记忆如刀,猝然剖开尘封多年的暗匣——寒冬腊月,雪压茅屋,他蜷缩在角落发抖。
母亲捧着一碗灰黑色的糠糊,笑着吹凉,哄他说:“乖,这是白米粥,最香的。”
他曾信以为真,直到多年后才知,那是全家最后一口粮食。
可那时,他已经忘了那味道。
火把从他指间滑落,在青石上滚出一串火星,终归熄灭。
他默默蹲下,将陶铃埋入台基之下,覆土掩实,仿佛埋葬一段不敢承认的软弱。
翌日清晨,苏晏清缓步登上诵味台。
阳光洒落,昨夜童声犹在耳畔,可她却察觉一丝异样——声振之力,比往日弱了三分。
仿佛共鸣的根基,被人悄然截断。
她蹙眉环顾,目光最终落在台角微微松动的泥土上。
她不动声色,只召小诵味来,吩咐道:“今日起,每日率童诵百遍,不可间断。”
而后,她转身回阁,取出新录的十味佳肴手稿,沉吟片刻,唤人取来十块青石。
刀锋落处,石屑纷飞。
她要刻碑。
苏晏清立于晨雾之中,指尖抚过碑林间最北的一块青石。
风自城南来,穿坊过巷,掠过十座静默的石碑,发出极细微的呜咽之声,如同有人在夜深处低语家常。
她闭目凝神,耳廓微动——那声音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共鸣,如丝如缕,缠绕着菜名与民谣,在空气里轻轻震颤。
她早已察觉昨日童声诵读后的异常:音波之力衰减,节奏错乱,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掐住了声音的咽喉。
循迹追查至诵味台下,她在松动的泥土中掘出那只陶铃。
铃身冰凉,刻满菜名,内壁却残留一丝极淡的火灼气息——是梁火蚀卷的手笔无疑。
他埋怨于此,既不愿毁它,又不敢留它,终究是心有挣扎。
可这铃一埋,声脉即断。
苏晏清握紧陶铃,指节泛白。
她忽然明白,墨镬会已非铁板一块。
焦笔生下令焚典,是为了“归真”;梁火蚀卷欲焚音匣却终弃火,是因为记忆不可斩尽。
而今百姓口传、孩童齐诵、盲者忆味,皆成新典之基——他们怕的不是味道重现,而是人心被唤醒。
于是她不再录方,不再着法。
她将新得的十味——“槐花饭”“战地炊饼”“腊八粥”“春韭蛋羹”……一一镌刻于青石之上,立于京城十坊人烟稠密处。
不书材料,不论火候,唯留菜名与一句民间谣谚:“走了也别忘了家”“饿不死的炊饼,冻不僵的心”“一锅热粥,胜过千言问候”。
起初百姓驻足不解:“这是告示?还是碑文?”孩童嬉闹攀爬,老者摇头笑叹,官府亦未加理会——不过是些无用之字罢了。
可到了深夜,风起时分,奇迹悄然浮现。
有卖炭翁夜归路过东市碑前,忽闻风穿碑隙,发出幽微吟唱:“腌冬瓜,晒秋椒……”声若母语,竟与亡妻生前所哼小调一般无二。
他怔立良久,忽跪地痛哭,喃喃道:“我记起来了……那年她病重,还惦记着给我做一坛脆瓜。”
又有戍边老兵宿于西坊客栈,梦中听见风鸣似儿时村口诵谣,惊醒出门,见月光下石碑影长如故人身影。
“战地炊饼,三合面,一把盐……”他颤抖着伸手触碑,仿佛摸到了三十年前雪夜里战友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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