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你们烧灶,我烧名册(2 / 3)
蹲在破屋角落,舔舐墙上析出的盐霜。
胃里翻涌起久违的酸涩,喉咙竟有了滋味——苦中带咸,竟不难咽。
他脱下玄镜司披风,将盐罐小心裹住,抱入怀中。
随即厉声下令:“救灶!一人一灶,不退!活捉纵火者,一个不留!”
战局逆转。
而远在雪镬堂深处,白灶公正怒拍案几,斥令前线加火再攻。
忽闻败报连连,心头如遭重锤。
殿门轻启,盐娘子缓步而入,手中捧一封密信。
“您要的‘静盐策’原件。”她声音平静,“权相亲笔,写明借您之手肃清私灶,待民心溃散,再以‘维稳’为由收回盐政,独揽大权。”
白灶公展开信纸,逐字读罢,手开始发抖。
三十年呕心沥血,自诩为民请命,推行“盐政自治”,原来不过是一场骗局。
所谓盟约,皆为操控;所谓理想,全是棋局中的棋子。
他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凄怆震梁。
“好一个静盐策……静的是百姓之声,盐的是黎民之血!”
话音落,他举起随身玉盐匙,狠狠摔于青石之上!
“咔嚓”一声,碎如骨裂。
“鸣金,撤火。”他闭目低喝,“传令下去,所有行动终止。”
风雪又起。
数日后,苏晏清立于一座焚毁最重的废灶之前,命人搭起高台。
她取出三件东西:一封密信、一本账册、一张泛黄配方纸。
尚未点燃。
台下已有百官影影绰绰,远处百姓聚观无声。
火把映照她清瘦身影,拉得极长,仿佛横贯古今。
她望着那堆未燃的纸,轻轻开口,只一句话:
“有些火,烧得太久了。”火舌舔舐着纸页的边缘,先是“静盐策”密信卷曲焦黑,字迹在烈焰中扭曲、褪色,仿佛那些阴鸷算计终于无处藏身;接着是“通济行”账册,墨写的数目与人名在高温下泛黄成灰,如同多年盘剥百姓的血债正被天理清算;最后是那张泛黄的“失味砂”配方——掺入劣盐、麻痹味觉、使人终身依赖官盐的毒方——它燃得最慢,火焰呈诡异青灰色,像是垂死挣扎的恶灵。
苏晏清立于高台中央,金锅托于胸前,锅底“天下味枢”四字在火光映照下微微震颤。
她望着三件罪证化为飞灰,声音清冷而坚定:“今日焚者,非盐,非灶,是‘让百姓吃哑巴亏’的规矩。”
话音落,陈录心捧《民灶约》上前,朗声宣读。
条文简洁如刀:百姓可自设灶台熬盐,官府免三年引税;凡查实掺砂者,罚其十年灶权归民,由地方公推灶老执掌。
每念一句,台下便有一阵低语,继而汇聚成潮水般的惊叹与哽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灶匠跌跌撞撞挤到前排,双膝一软跪倒在废墟之上,额头重重磕向焦土:“活路……活路啊!”他身后数十人随之伏地,无声叩首。
风卷着余烬掠过人群,像一场迟来三十年的雪,落在干涸的眼角。
就在此时,马蹄声破风而来。
众人回望,只见萧决策马穿烟而至。
玄镜司黑袍染血,肩头一道深痕渗出暗红,但他脊背挺直如松。
他翻身下马,动作沉稳,却难掩疲惫。
怀中那只粗陶盐罐依旧被紧紧护着,罐身裂纹更显,却未碎。
他走到残灶前,将盐罐轻轻放下,低声道:“三州灶,保下了。”
苏晏清转头看他,目光交汇一瞬,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她想笑,喉间却猛地一甜,一股腥热直冲上口。
她抬袖欲掩,已是不及——大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金锅之上,发出细微“嗤”响。
金锅剧烈嗡鸣,似哀鸣,似悲鸣,又似某种古老契约濒临崩解的预警。
她踉跄后退,扶过才勉强站定,脸色惨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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