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饿过的人,才配端金碗(1 / 2)
夜风穿过巷口,带着灰烬与冷粥的气息,拂过老尝官佝偻的背脊。
他跪在那口残破灶台前,双膝压着碎瓦,手中捧着一碗黑糊般的粥——那是整条街最难以下咽的一勺,专为最不敢忘的人准备。
灰膳童站在灶后,眼神清明如水。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将碗递出,像交付一场迟来三十年的审判。
老尝官颤抖着接过,喉结滚动,一口灌下。
刹那间,天地崩裂。
眼前不是庙堂金鼎、玉盘珍馐,而是雪原深处一座塌了半边的茅屋。
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孩子蜷在墙角,手里攥着一块剥下的树皮,小声呢喃:“娘说……这是甜糕……等爹回来就蒸一笼真正的米糕。”寒风吹破门缝,孩子嘴唇发紫,却仍笑着,仿佛真尝到了香糯。
老尝官浑身剧震,猛地磕下头去,额头撞上青石,“咚”地一声闷响。
“我日食三牲,钟鸣鼎列,竟不知百姓吃土!”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撕出来的血块,“我尝百味二十载,辨毒识鲜,无一不精——可我忘了,什么叫饿!什么叫活不下去!”
他又喝下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整碗黑粥见底。
胃里翻江倒海,可比呕吐更剧烈的是心口的剜痛。
他曾是御前第一尝官,三代侍膳,职责是替帝王试毒,保龙体安康。
可如今他才明白,真正的毒,不在菜肴之中,而在庙堂之上那一道道视民如草的奏章里。
天未亮,他便拖着伤额回府,洗净朝服,焚香净手,提笔写下《自劾疏》。
“臣身为尝官,知味而不知苦;居庙堂而远民间。今亲尝‘灰粥’,始悟民饥如焚。乞罢职贬黜,愿以余生巡行州县,察百姓饮食实况,名曰‘民味监’,专司录饥馑、报虚实、谏政失。”
奏本呈上时,皇帝正怒火未消。
昨日萧决那一句“若此基已朽,柱愈高,则倾覆愈速”,犹在耳边回荡。
此刻又见一人因一碗灰粥自请贬谪,龙颜冷峻。
“既爱尝苦,便去尝个够。”皇帝冷笑,“准奏。赐七品虚衔,无权调粮、无驿马、无护卫,只许查,不许断——让他走遍荒村野镇,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饿。”
旨意传出,百官哗然。
有人讥讽,有人唏嘘,唯有少数几人默默注视这份诏书,眼中泛起微光。
与此同时,陈录心踏进玄镜司铁门。
她怀抱一卷竹简,封面写着《心味录·副本》。
这是她三个月来走访京畿内外三百余户人家,记录孩童唇色、老人齿痕、妇人乳汁稀薄程度所汇成的数据之书。
每一页都浸着泪与尘。
萧决立于案前,披甲未卸,面色沉静。
他接过竹简,一页页翻看,目光停在一组数字上:东楚八岁以下幼童,面黄肌瘦者占六成二;西陵春荒期间,以野菜根混观音土充饥者达万人。
“这不是灾年。”他低声道,“是日常。”
陈录心点头:“所以我说,治国当先治‘食相’。官员升迁,不该只看赋税多少,更要看百姓碗中有没有米粒。”
萧决抬眸,黑瞳如刃:“那就设‘味政考’。”
两人彻夜未眠。
最终定下三条硬规:孩童面黄率超五成者,主官记过;米价月涨逾两成而无预警者,问责;灾年代粮种类超过三种者,视为饥情隐报。
制度成形当日,萧决即命密探启动“民味察访司”,暗遣十三骑奔赴五州,带回地方真实饮食状况。
三日后,真假两份奏本并列置于御案之上。
一份写着“仓廪实、百姓安”;另一份却是触目惊心:某州官仓外鼠洞中竟挖出霉变粟米,而市集米价飞涨三倍,百姓多以槐叶拌泥为饼。
萧决跪奏:“陛下,您批阅的‘丰年’,百姓吃的却是观音土。”
殿内死寂。
而在宫城西南角一间废弃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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