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开的是万民三百年的嘴(1 / 3)
大明宫偏殿,烛火摇曳如诉。
天光未亮,紫宸门外百官已列班而立。
苏晏清踏着青石阶缓步而上,素色朝服不染纤尘,发间仅一支银簪束起,眉目沉静如古井映月。
昨夜三十六州炉火自燃、万家灶影浮现老者虚像之事早已传遍宫禁,连守门宿卫都低声议论:“那是苏家先祖显灵了。”
她走入殿中时,皇帝正负手立于丹墀之侧,目光落在那座从未有人见过的“味匮”之上——通体乌金铸成,高不过三尺,却仿佛压住了整座大殿的气流。
七道金锁环列其周,每一把皆刻一“味”字:甘、苦、酸、辛、咸、鲜、涩。
锁链盘绕如蛇,寒光森然。
“苏卿。”皇帝转身,声音低缓却不容置疑,“先帝遗诏有言:七日内能启此匮者,拜为宰相。”
满殿哗然。
宰相之位,历来由文渊阁大学士轮替,何曾有过以厨事定国柄之例?
可遗诏既出,谁敢质疑?
苏晏清上前一步,抬手欲触金锁。
指尖尚未触及,那七枚金匙竟齐齐轻震,发出细微嗡鸣,似琴弦被无形之风拂过。
她心头一颤,不是因神异,而是那一瞬,她分明在心底听见了一声叹息——来自千千万万未曾吃饱饭的人。
太后帘后冷笑,声若冰裂:“若不能开,便是欺君之罪。苏博士,你祖上‘以食谋逆’的旧账,可还翻得动?”
苏晏清垂眸,袖中双手微紧,指甲掐入掌心。
退朝后,她在回廊尽头等到了萧决。
玄镜司都督一身黑袍如夜,面无表情地递来一封密报,封口烙着暗红“鉴”字印。
她接过展开,瞳孔骤缩——
“永昌七年,老匮奴试开味匮,焚香引感,三日后疯癫失语,现囚冷灶院,终日喃喃‘粥……热的……’”
从未载入典籍的“噬心室”。
“你早就在查?”她问。
“我查的是先帝死因。”他声音冷峻,“而你的每一步,都在他们预料之中。”
风穿廊过,吹得纸页簌簌作响。
她忽然笑了,笑意清淡,却带着铁锈般的决绝。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食政’。”
当夜,御膳旧档库幽深如墓。
尘封的竹简堆积如山,记载着历代帝王饮食偏好、贡品清单、节令膳仪。
苏晏清提灯翻检至子时,忽觉身后微动。
一道佝偻身影自阴影中走出,灰衣褐面,竟是御膳房最不起眼的老杂役——味图使。
他不语,只取炭笔在一张虫蛀残笺上疾书:
“味匮非藏珍,乃藏痛。”
笔锋一顿,又续:
“先帝走遍九州,录百味而知民瘼。饥民咽糠之声,边卒嚼冰之苦,孤寡啜粥之寒……皆化为‘味象’封存。天下味图,是治世之镜,亦是弑君之证。”
苏晏清呼吸微滞。
“所以……先帝并非病逝?”
味图使点头,再书:
“七味同感,非一人尝七味,而是万人共一感。唯有集百姓无欲之念,方能破锁。若有私心杂念,噬心香即燃,神魂俱焚。”
他指向第七锁上的“涩”字,眼中泛起悲悯。
“老匮奴不是疯了。他是尝到了三百年的饿。”
苏晏清久久伫立,手中残笺轻颤。
原来所谓“开启味匮”,不是打开一座宝库,而是承接一段被遗忘的苦难记忆。
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让那些从未被听见的声音,终于有一次,能从一口锅里沸腾而出。
她回到味枢台时,东方微白。
阿共觉与陈录心已在等候。
她下令:“我要七城百姓,同日午时,共食‘素心粥’——白米清水,无盐无油,只为果腹。”
阿共觉皱眉:“此粥寡淡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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