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她端出一碗剩饭(2 / 3)
那浑浊的汤水,忽然嘴唇轻动:“我娘……死前也喝过这样的汤。”
话音落下,烬翁猛地转头,瞳孔骤缩,像是被利刃刺中心脏。
他死死盯着那碗汤,又看向苏晏清——这个曾在他眼中不过是棋子的女人,此刻竟捧出了连他自己都遗忘的过去。
风止,火跳,金镬中的汤仍在沸腾,却不再喧嚣,反而像一颗沉静跳动的心。
百官默然。
有人低头避开视线,有人攥紧袖中笏板,指节发白。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一场“金镬大审”,从来不是争一碗汤的味道,而是问一句——谁,才真正懂得“民之饥寒”?
谁,才配执掌“食政”之权?
苏晏清立于东台,火光映照她的侧脸,焦痕犹在,目光却如刃出鞘。
她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完成使命的平静。
而烬翁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一只漆黑小匣,匣面刻着扭曲火焰纹路。
他低声吩咐灰祭童:“准备断脉。”
金镬师神色一凛,悄然退后半步。
盲评使们呼吸渐重,其中一人额角渗出细汗,似已预感到即将入口之物绝非常规。
苏晏清静静望着西台,心中忽生警兆——那一匣之中,绝不止是汤药。
那是能斩断人心贪欲的禁忌之法,亦可能是焚尽良知的业火开端。
烬翁的手在发抖,却不是因为虚弱,而是源于一种近乎崩塌的信念。
他一生奉“焚灶”为圭臬,以断绝七情、灭尽贪欲为至高境界。
黑镬门三百年来,代代门主皆以火净味、以味净心,认为唯有无感无欲,方得真味。
可此刻,那碗由他亲手烹制、注入秘传“断脉引”的黑汤之中,竟泛起了回甘——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甜意,如雪底红梅,悄然破冰而出。
盲评使捧着瓷碗,指尖冰凉。
汤色如墨,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油光,香气似有若无,像是腐叶与寒铁交缠的气息,令人本能地抗拒。
他闭目饮下一口,喉间顿时麻木,仿佛舌根被千针刺过,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此味……像被剜去舌头。”他喃喃道,声音干涩如沙砾磨喉,“五感俱失,唯余空寂。”
百官屏息。
有人低头默念经文,有人攥紧玉佩,生怕这“断脉羹”所象征的肃杀之力降临己身。
他们望着烬翁,仿佛看见一位即将登临神坛的审判者。
然而苏晏清只是静静站着。
她没有动怒,没有辩驳,甚至没有看那碗黑汤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那道焦痕上——那是地宫烈火留下的印记,也是无数冤魂无声呐喊的凭证。
她知道,烬翁并非恶人,而是一个被执念囚禁半生的殉道者。
他要斩断的是贪欲,却忘了人心本不该是荒原;他想净化天下之味,却亲手熄灭了人间烟火。
所以她提笔,在黄绢上写下:“你断的是舌,我连的是心。”
字迹沉稳,力透纸背。
随即,她向阿赎微微颔首。
后者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陶哨,形如梅花,色泽温润,正是“传心食”之器——昔日小回声吹奏“雪底红梅羹”时所用之物,能将食物中蕴含的情感余韵封存重现。
苏晏清接过陶哨,轻吹三声。
音不成调,却有一缕极细的梅香随风漾开,若有若无,钻入鼻端。
那不是真正的香气,而是记忆的味道,是寒冬中一抹倔强绽放的暖意,是母亲熬汤时哼的小曲,是孩子捧碗时眼里的光。
这一缕“余韵”,悄然渗入金镬上方蒸腾的汤气之中。
盲评使正欲放下空碗,忽然身体一僵。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疑:“等等……汤里……有回甘?”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裂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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