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灶底有声,灰里藏名(1 / 3)
战后第七日,晨光微熹,断龙岭上残雪未消,焦土如墨。
风过处,枯枝轻响,似亡魂低语。
苏晏清独自立于一处坍塌的灶基前,玄色官袍被寒风吹得紧贴脊背,紫绶垂落,沾了灰烬。
她蹲下身,指尖缓缓拂过冰冷的泥土与灰堆,动作极轻,仿佛在触碰一具沉睡多年的遗骸。
这里曾是北狄溃军最后据守之地,千人围灶而死,火熄人散,只剩满地碎陶、烧融的铁锅和无人认领的骨殖。
她的手指忽然一顿。
泥土之下,半埋着一块黑铁灶片,边缘残缺,却赫然刻着一个“镬”字。
那笔画扭曲如蛇,深陷肌理,像是以恨意为刀、以烈火为纸,一笔一笔剜出来的。
苏晏清瞳孔微缩。
这刻痕的走势——起笔顿挫,转折带弧,收尾一挑如钩——竟与祖父手札中记载“焦糖引香”的火候走笔完全一致!
那是苏家秘传的一道技法:以极控之火将糖熬至将焦未焦,刹那提锅离火,借余温成香。
此法讲究手腕力道与火候感知,非经年浸淫者不可掌握,更遑论将其化为笔意刻入铁器。
她的心跳慢了一瞬。
祖父早已伏诛,苏家厨脉断绝,怎会有外人用这般手法留下印记?
除非……有人继承了那本失传的手札,或曾亲眼见过祖父执勺时的运笔神韵。
她不动声色,将灶片收入袖中暗袋,指尖却久久未离其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缕残存的灼热气息。
回城途中,她召来阿焦——那位自幼嗅焦味辨迹、能从灰烬中闻出死者临终饮食的炊火阁闻灰师。
“七城义粥棚,今夜起同步开灶。”她低声下令,声音平静无波,“水皆取自深井,唯江南第三灶,换‘苦井水’。”
阿焦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那是……烬翁幼时所饮之水?”
“正是。”苏晏清目光沉静,“他若尚在人间,闻此水汽蒸腾之味,必有所动。我要他知道——有人记得他的根。”
夜三更,七城炊火齐燃。
京城灰坛前,阿焦跪坐于青石台上,面前七盏陶炉分别盛着各地灶灰,炭火微明。
他闭目凝神,鼻翼轻颤,像一头潜伏于暗夜的灵兽,在气味的河流中溯流而上。
忽然,他浑身一震。
“第三灶……灰中有异香。”他声音发颤,几乎不成调,“非米非柴,也不是药膳之气……是‘焚舌誓’的味道。”
苏晏清站在阴影里,眸光骤冷。
“焚舌誓”——黑镬门独有的血誓仪式。
门人立重诺时,会含一口滚油吞下,烧尽舌根以示不泄一字。
而那一瞬蒸发的油腥与血气混合,会留下一种极其特殊的焦苦之味,唯有精通闻灰术者可辨。
“黑镬门动了。”阿焦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
话音未落,快马急报自江南而来:第三灶突起黑火,火焰幽青,燃时不发热,反吸四周温度。
灶灰自行翻涌,聚成四字——
味归于烬。
苏晏清接过密信,指节微微泛白。
她盯着那四字良久,唇角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认出了那口井。”她轻声道,“也认出了我设的局。”
不是试探,是回应。甚至……是一场跨越岁月的相认。
当夜,她未归府邸,只携一盏风灯,独赴城外废湖。
此处原是前朝御灶供薪之所,湖心有石台,传为当年天子亲祭灶神之地。
如今荒草蔓生,湖水浑浊,石台半沉于淤泥之中,宛如巨兽溺毙后的脊骨。
雾重如帷,水声寂寥。
忽而芦苇沙沙作响,一道佝偻身影自雾中浮现。
老灰婆披着破旧蓑衣,脸上沟壑纵横,双手焦黑如炭,指甲缝里嵌着经年洗不去的灶灰。
“小姐……”她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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