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淡席坐满了(1 / 3)
大雪初霁,宫檐垂冰如剑。
晨光洒在金殿前的青石阶上,映出斑驳霜痕,仿佛昨夜未干的血迹。
膳政司正卿苏晏清立于丹墀之下,手中捧着一册《劳补录》,指尖缓缓划过一行行墨字。
她目光停驻在“谢元卿”三字上,眉心微蹙。
这名字已连续三十七日出现在国子监外廊抄书名单中,每日申时至酉时,风雨无阻,所抄皆为《农政全书》——那是新政推行最核心的典籍之一,教民耕织、劝课农桑之本。
可此人竟从未申领“劳补赋”减免。
苏晏清合上簿册,轻声道:“他不是不愿发声,是怕连累他人。”
她早知“五味策”的深意不止于饮食分席,更是一场无声的权力洗牌。
甘席之上,尽是拥田万亩的世家大族;辣席空缺,边将因战事吃紧未能返京;唯有淡席坐满——那些无根无基、靠笔墨换活路的中下层文官,成了新政唯一可用之力。
但他们不敢言。
一旦开口评议朝政、弹劾贪腐,便会被豪族断了私塾供粮、撤去书院讲席,妻儿冻饿于寒舍,子弟失学于荒村。
这不是恐吓,是早已刻进这座王朝骨髓里的规则:话语权,从来只属于有产者。
而今她设“劳补赋”,许以抄书、巡田、教读抵税,原是要唤醒这群沉默之士。
可半月过去,无人敢提利弊,更无一人上奏纠弊。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人心如冻河,裂纹未现。
必须有人先破冰。
苏晏清拂袖登车,直赴国子监。
时值申末,残阳斜照长廊。
谢元卿独坐廊下矮案前,一盏油灯摇曳,映着他低垂的眼睫与布满裂口的指尖。
砚台边缘结着暗红血痂,似已磨破多日。
他执笔如执戈,一笔一划誊写着《农政·水利篇》,字迹端正肃穆,宛如祭文。
“谢学士。”苏晏清缓步走近,声音不高,“你抄这么多,是为赎罪,还是为唤醒?”
笔尖一顿,墨滴坠落纸面,晕开一朵乌云。
谢元卿缓缓抬眼,眸光清冷却无怒意。
“苏大人以为呢?”他反问,“若无人写,无人读,无人信,新政终将被埋进故纸堆。我抄的不是书,是火种。哪怕只能照亮一方斗室,也胜过万籁俱寂。”
苏晏清凝视着他,忽觉喉间微涩。
她见过太多人趋炎附势,也见过更多人明哲保身。
唯独眼前这位曾激烈反对她“以食治国”的翰林学士,竟能默默扛起这份孤勇。
他曾讥讽她是“庖厨越俎,妄议庙堂”,如今却用血肉之躯,在新政的荒原上犁出第一道沟壑。
“那么,”轻轻声道,“我想借你的火种,点一把更大的火。”
三日后,诏令颁行天下:设“公议粮仓”。
凡官员以“劳补赋”完成新政事务者,可依劳绩领取“公议粮”——此粮不入私仓,不得转卖,仅可在东华市集当众兑换盐布针线等日用之物。
每领一次,名姓事迹张榜公示三日,由百姓围观评说。
“让天下人看看,”苏晏清在诏书中写道,“清廉与实干,究竟值几斤几两。”
她亲请老秤官主理此事。
那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吏,一生称量百官俸米,从不曾差半钱。
当她递上铜秤时,老人颤巍巍接过,眼中竟泛起泪光。
“苏大人,我称了一辈子的粮……今日才觉得,这杆秤,有点分量了。”
风雪再起时,诏令传遍六部九卿。
甘席诸公冷笑闭门,斥其“沽名钓誉”;辣席将领遥望北疆,暂作观望;而淡席之中,无数双眼睛在暗处闪烁,犹豫、挣扎、恐惧交织。
只有一个人,在众人噤声之际,默默记下了开兑之期。
首日清晨,东华市集尚未开市,积雪盈尺。
一座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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