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你跪的不是我,是这锅汤(2 / 3)
> “尚书令大人,”老人声音沙哑,“您听——这鼓里填的,是我孙儿饿死前啃过的树皮。那年大旱,朝廷说仓廪丰足,可我们村三百口人,活下来的不到三十。我孙儿临死前还在嚼树根,嘴里全是血……我把那根树皮塞进鼓里,日日敲,年年敲,就是要让天地听见,什么叫‘民不聊生’!”
他抬起浑浊双眼,直视柳元柏:“您若还认为自己是忠臣,就跪下来,听一听。”
风忽然停了,连汤气都凝滞片刻。
柳元柏僵立原地,嘴唇微动,终究没有跪下。
韩震在一旁冷笑出声:“你连跪都不敢,还谈什么‘卫道’?还谈什么‘为国为民’?”他冷冷扫视四周,“这样的人,也配执掌朝纲?”
话音未落——
老鼓伯猛然挥槌,重重砸向鼓面。
一声闷响,低沉如雷,却又似心脉断裂之声,撕开长夜。
那不是乐音,是哀鸣,是千万亡魂在荒野中的呼号。
众人屏息,连禁军残余的躁动也尽数平息。
唯有汤香,依旧弥漫。
苏晏清静静站在阶前,铜勺轻转,映着月光与火把,泛出温润光泽。
她望着宫门紧闭的朱漆大门,望着门外那条由千百双手托起的、流动的暖河。
然后,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勺,指向宫门深处。
“开锅。”苏晏清举起铜勺,指向宫门深处,声音不高,却如定海神针般落进每一个人耳中:“开锅。”
那一瞬,风动了。
陈炊长立于鼎后,须发皆颤,双手高举令旗,嘶声喝下三十余年御膳司生涯中最庄重的一道口令:“倾壶——归心!”
千只陶壶同时倾斜,乳白浓稠的汤液如江河倒灌,争先恐后涌入那口丈许高的青铜巨鼎。
鼎腹本已煨着文火慢炖整夜的底料,此刻汤浪翻腾,香气骤然炸裂——谷物焦香冲霄而起,药材微苦铺展如网,红糖的甜意似丝线穿行其间,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人味”,那是无数双手捧过、无数张嘴念过、无数颗心盼过的滋味,是饥寒交迫中不肯熄灭的念想。
香气如实质般席卷宫前广场,连紧闭的宫门都在震颤。
禁军残部中有人猛然跪倒,不是因刀锋所指,而是因为这味道唤醒了他们早已封存的记忆:母亲的灶台、妹妹的笑脸、村口老井边分食半碗稀粥的黄昏。
就在这香气沸腾至顶点时,地面微震。
玄镜司地道闸门轰然开启,黑衣玄卫如暗潮涌出,无声而迅疾地包抄四方。
萧决立于最前方,铁甲映火,眸光冷冽如霜。
他抬手一挥,仅一个动作,便有八名精锐直扑柳元柏。
“你们敢!”柳元柏怒吼,踉跄后退,“本官乃当朝尚书令,掌百官之首,尔等擅动私兵,形同谋逆!”
“谋逆者,是你。”萧决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入石,“你勾结太子旧党,私调禁军,封锁宫门,欲行废立。证据三车,已在玄镜司大狱。”他目光扫过韩震,“禁军调动令符,是从你书房暗格搜出的吧?”
韩震冷笑抱臂:“不错。我还亲自验了印泥未干。”
柳元柏面如死灰,终于踉跄一步,跌坐在地。
他望着四周跪伏的士兵、沉默的百姓、那口蒸腾不息的大鼎,忽然笑了,笑声凄厉:“一碗汤……竟真能掀了庙堂?荒唐!荒唐!”
“不荒唐。”苏晏清缓步走近,俯视着他,“你读尽圣贤书,却不知‘民以食为天’不是一句虚言。你把百姓当棋子,可他们也有嘴,也会饿,也会记住谁给过一口热饭。”
话音未落,宫门吱呀开启。
皇帝披着狐裘,在两名内侍搀扶下登临玉阶。
他面色苍白,咳嗽连连,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口鼎,又看向满场百姓高举的粗陶碗,手指颤抖:“此……此非兵变?”
苏晏清当即跪地,额头轻触冰冷石阶,声音平静却如钟鸣:
“非兵变,是民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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