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锅汤,烧出个天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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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外,寒风如刀,割裂夜幕。

火把连成赤色长河,映得宫墙通红,仿佛整座皇城都在流血。

韩震立于阵前,铁甲覆身,手中令旗猎猎作响,声如雷霆:“苏晏清蛊惑君上,废祖制、乱朝纲,今奉‘监国’令,围殿待诛!”

殿内却静得出奇。

烛影摇曳,光影斑驳地洒在青砖地上,像谁泼了一地未干的墨。

苏晏清倚柱而立,素白衣裙沾了灰烬与雪水,湿痕蜿蜒如泪。

她指尖轻抚锅边,那口铜锅搁在炭炉之上,汤面微沸,米粒将化未化,一缕极淡的香气氤氲升腾——是酸梅的微涩,是陈皮的回甘,是老母鸡慢煨八时辰后的醇厚骨香,更是……无数饥民捧碗时那一声哽咽的“谢”。

这汤,叫“归心”。

没人敢尝。

甚至连靠近都不敢。

殿中诸臣或低头避视,或冷眼旁观,唯有萧决靠墙盘坐,玄衣染血,肩头绷带渗出暗红。

他闭目调息,呼吸浅而稳,可额角细汗暴露了伤势之重。

“地道只剩一条。”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走得出,走不出?”

苏晏清没看他,目光仍落在锅上,似在听那汤泡破裂的轻响。

片刻后,她才低语:“若民心不归,走遍天下,亦无路可逃。”

萧决睁眼,眸光幽深如井。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

不是援兵,不是圣旨,更不是天降神迹。

她在等一声响,一道火,一场由千家万户灶台点燃的共鸣。

脚步声自暗道传来,阿火披着满身风雪推门而入,双膝重重跪地,双手高举竹符——那是炊火阁传火使独有的火令信物,刻有七星连珠纹,唯有七十二坊炊长齐签,方可启用。

“百灶已通,只待金鼎三响。”他声音嘶哑,脸上冻疮裂开,渗着血丝。

陈炊长紧随其后,年逾六旬,背已微驼,手中却稳稳托着一幅油布图卷。

他将其展开于地,手指颤抖却坚定地点过每一处标记:“城中七十二坊、十八市、九义灶……小鼎皆藏妥。百姓不知何事,只道‘苏博士又要熬粥济人’,家家备好了米、姜、盐、菜根。”

苏晏清蹲下身,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每一个点,像是抚摸那些曾蜷缩在雪夜里等一碗热汤的人们。

她的喉头动了动,眼前浮现出三年前大雪封城,她带着炊火阁弟子沿街施粥的画面——一个老妇抱着孙子跪在雪中哭求:“姑娘,给我孙儿一口热的吧,他还没尝过甜味就快断气了。”那时她掀开锅盖,舀出第一勺归心汤,那孩子含着勺子哭了,说:“像娘的味道。”

原来人心最怕的不是饿,是忘了被暖过的滋味。

她缓缓起身,从袖中取出银勺——那是祖父留下的唯一厨具,柄上刻着“食以载道”四字。

她凝视良久,忽而用力一折!

“咔。”

半截银勺落入汤中,沉底无声。

“这汤不是药,也不是膳。”她转身环视众人,声音清冷如雪落寒潭,“是信。是我苏晏清对这座城的承诺,是对每一位曾在风雪中伸手接碗之人的回应。信若不传,民心何依?”

她将剩余半截银勺递予阿火:“取三滴汤汁,混入特制油膏,涂于信鸽羽根。让它飞过宫墙,飞进千家万户的檐下——让百姓知道,他们的灶还能燃,他们的碗还能热。”

阿火接过,重重叩首,转身隐入暗道。

她又看向陈炊长:“您年岁已高,本不该涉此险局……但若您愿信我一回,请亲赴城南老灶,点燃第一缕‘归心火’。”

老人颤巍巍地点头,眼中竟泛起少年般的光:“老朽这一辈子,就信过两个人——一个是先帝,一个是你。”

他拄杖而去,身影消失在风雪深处。

殿外,韩震仰头望着天际。

雪未停,可远方山脊之上,忽有一缕青焰破雪而出,直冲云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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