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污名暗织,玉魄自清(1 / 2)
万寿节贡缎入库的第三日,内务府库房的空气骤然凝固。两名老库吏解开最后一箱云锦时,指尖触到的不是惯常的细腻丝滑,而是粗糙稀疏的布料——数匹与“贡品”规格天差地别的劣缎,混在堆金积翠的正品中,像白玉上的墨渍,刺得人眼生疼。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库吏惊得声音发颤,捧着劣缎的手不住发抖。这批贡缎是江南织造局专送的御用品,负责初步验收、签署文书的,正是奉宸苑协理事务的睿亲王世子绵忻。
消息像野火般在内务府蔓延。“世子爷莫不是收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贡缎价值连城,若真是中饱私囊,那可是欺君大罪!”揣测与流言裹着恶意,迅速缠向绵忻。内务府总管大臣看着案上的劣缎与验收文书,额角渗出冷汗——此事往小了说是“失察”,往大了说,便是“贪腐罔上”,牵扯的可是皇亲宗室,他不敢擅自处置,只能连夜将详情密奏皇帝。
乾清宫的灯火亮了半宿。皇帝览奏后,指尖重重叩击御案,眉头拧成川字。他没有立刻传召绵忻,只命内务府联合刑部“暗中查访,勿扰大局”——这道旨意,既是留了余地,也是一场无声的考验。
风声终究漏进了睿亲王府。永璂在书房接到亲信禀报时,手中的茶杯“哐当”砸在案上,茶水泼湿了《圣祖实录》。“胡闹!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他大步流星找到绵忻,脸色铁青,声音因焦虑而发颤,“你当初验收时为何不仔细核查?如今被人抓住把柄,你让为父如何向皇上交代!”
绵忻正对着贡缎验收文书沉思,闻言抬头,眼神依旧沉静:“阿玛息怒。儿臣当日亲自抽样查验,每匹云锦的经纬密度、染色工艺都符合规制,绝无劣品。如今出现问题,要么是入库后被人调换,要么是当初送验的样本与大批货物本就不符。”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当日的查验记录,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批注:“您看,这里记着‘三月十七,验江南云锦三百匹,样本十匹,经密八十,纬密六十,色牢度达标’,每一笔都有证人签字。此事绝非偶然,是有人故意设局。”
永璂接过记录,看着儿子沉稳的侧脸,焦躁的心稍稍平复。他知道绵忻的性子,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可对方既然敢设局,必然留有后手,这暗箭难防的处境,依旧让他忧心忡忡。
绵忻没有坐以待毙。他清楚,此时向皇帝喊冤,缺乏实证,反而会显得心虚;若等官方调查,对方早已布好陷阱,恐难翻身。他悄悄召集了几位在奉宸苑结识的可靠之人——一位熟悉库房流程的老吏、一位与江南织造局有往来的皇商、一位擅长追踪人脉的底层巡检,暗中展开调查。
三日后,线索逐渐清晰:
- 老吏回忆,贡缎入库当日,有一名隶属内务府的笔帖士以“核对账目”为由,在库房停留近一个时辰,其随从曾搬运过几个与贡缎箱规格相似的木箱,形迹可疑。而这名笔帖式,正是东宫属官的远亲。
- 皇商证实,这批贡缎的织造工艺与江南织造局的官制不符,劣缎的染料含民间常用的“苏木红”,而非御用品专用的“胭脂虫红”,显然是民间仿冒。
- 巡检查到,那名笔帖士在贡缎入库后第二日,曾秘密会见东宫侍卫,随后便以“探亲”为由离京,行踪诡秘。
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绵忻串联成一条完整的链条:东宫暗中指使,江南方面提供“样本正品、大批劣品”的贡缎,再由内务府内部人员趁入库之机调换,最终将罪名扣在绵忻头上,彻底毁掉他的品行声誉。
掌握实证后,绵忻并未贸然揭发。他深知东宫势力盘根错节,若直接对峙,恐引发朝堂动荡,也未必能彻底扳倒对方。他将调查结果整理成册,附上老吏证词、皇商鉴定、巡检记录,通过父亲永璂,以“密奏”形式呈给皇帝。
养心殿内,皇帝看着密奏,脸色愈发阴沉。他如何看不出这是太子的手笔?为了打压一个宗室子弟,竟不惜在御用品上动手脚,置国体于不顾,这份心狠手辣,让他深感不安。而绵忻在此次危机中展现的冷静、缜密与顾全大局,更让他心中天平悄然倾斜。
次日,皇帝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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