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红妆待嫁,暗涌藏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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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府的朱漆大门上,刚挂上的大红绸花在深秋的风里轻轻晃,却压不住正堂里那卷明黄圣旨的威严。内务府的嬷嬷们踩着青石砖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在丈量这座府邸即将迎来的巨变——一匹匹织金妆花缎从马车上卸下来,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一匣匣珠翠打开时,细碎的碰撞声里都裹着皇恩的沉甸甸。

明玉坐在闺房的妆台前,镜中的金簪映得她眼底发亮。那支“金累丝嵌宝东珠金莲簪”是御赐的体面,珠翠流光却硌得鬓角发紧,她下意识摸向另一侧的乌木簪——温润的木纹贴着指尖,像胤禛留在她发间的承诺。“簪在,诺在”四个字在心头绕,她闭上眼,识海里的金丝雪莲轻轻转,灵泉的凉意顺着血脉淌,压下了那股因“侧福晋”身份而来的窒息感。

“侧福晋,您瞧瞧这软烟罗。”奶娘王氏捧着嫁衣料子进来,布帛展开时像落了片云,“内务府说这是上用的料子,贴身穿着比蚕丝还软和。”她絮絮叨叨地摸料子的纹路,眼角却红了——当年抱在怀里的小格格,转眼就要嫁进亲王王府,那深宅大院里的风雨,哪是这软料子能挡的?

明玉接过料子,指尖拂过上面暗绣的缠枝莲,温软的触感里藏着细腻的针脚。“嬷嬷费心了。”她抬头笑,目光落在腕间的“碧水晴空”玉镯上,冰凉的玉意顺着腕骨往上爬,是德妃娘娘无声的托底。这镯子,比任何绫罗绸缎都让她心安。

第二天的晨光刚漫过窗棂,两位精奇嬷嬷就踏进了府门。她们穿着石青缎袍,银簪子插得一丝不乱,目光扫过明玉时,像两把精准的尺子。花厅被辟成“习礼堂”,红毡铺了一地,却暖不透嬷嬷们冰冷的指令。

“侧福晋,头再低三分!”张嬷嬷的声音像冰锥,“王爷是天家贵胄,您的目光只能落在他靴前三寸。”明玉依言垂首,颈间的珍珠串轻轻晃。她练的是叩拜的姿态,膝盖碰在红毡上时,灵泉的暖意悄悄护着腿骨,不让那股僵硬传到脸上。

“步幅太大!”另一位李嬷嬷上前,用尺子量她的裙摆,“裙裾摆动不能过二寸,这是亲王侧福晋的规矩,错一分都是失仪。”

明玉调整脚步,莲步轻移时,耳尖听见外间瓜尔佳氏压抑的叹息——母亲定是在帘后看着,心疼她膝盖上的红痕。廊下传来明轩的靴声,重重踩在石阶上,却没敢进来打断——他是兄长,却护不住妹妹在规矩里的煎熬。

汗珠子顺着明玉的鬓角往下滑,落在衣领里。她把嬷嬷的每一句指令都记在心里:奉茶时腕要平,盏沿得齐眉;落座时只能沾三分椅沿,背脊要挺得像初春的竹。这些刻板的规矩不是束缚,是她要带进雍亲王府的铠甲。偶尔抬眼时,她瞥见张嬷嬷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这位未来的侧福晋,比她们见过的许多秀女都沉得住气。

华灯初上时,永和宫的宫灯亮了。德妃站在暖阁的窗边,望着远处富察府的方向,翡翠佛珠在指尖捻得发烫。崔嬷嬷轻声通禀时,她转身的动作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明玉穿着月白旗装走进来,素净的衣料衬得她脸色有些白,却依旧脊背挺直。

“过来坐。”德妃拉她到暖炕上,指尖摸过她腕间的玉镯,“这镯子戴得惯吗?”

“回娘娘,很舒服。”明玉的声音轻,却稳。

德妃笑了笑,指尖却收紧了些:“雍亲王府不是富察府,老四性子冷,府里的管事嬷嬷、格格侍妾,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顿了顿,突然抬声,“陈嬷嬷。”

珠帘轻响,一位穿深青宫装的嬷嬷走出来,鬓角的银霜藏在青布包头里,眼神却亮得像淬了光。“奴婢陈氏,给侧福晋请安。”她屈膝时脊背依旧直,声音里带着关外女子的利落。

“玉儿,这是陈嬷嬷。”德妃的声音沉了,“她是我从关外带出来的人,懂药理,识毒术,连满蒙贵妇用的那些阴私手段,她都门清。”她按住明玉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把她给你,不是让她伺候你,是让她给你当保命符。”

明玉猛地起身,对着陈嬷嬷深深一福:“明玉谢嬷嬷,也谢娘娘。”她知道,德妃这是把自己最信任的人给了她——在王府的深宅里,陈嬷嬷的医术和见识,比任何珠翠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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