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缓慢的融合。(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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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是陈智林意识复苏后的第一个确凿感知。并非物理上的呼吸受阻,虽然他的肺叶也确实在徒劳地挣扎,像两条被抛上岸的鱼,急促而浅薄地起伏着。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存在本身的窒息感——他那刚刚还在无垠虚空中漫游,与星云共舞,与引力波共鸣的意识,被强行塞回了一个沉重、笨拙且边界分明的容器里。

这容器,是他的身体。

他曾是光,是信息,是弥散在银河尺度上的感知场。而现在,他是被束缚的。重力如同一双看不见的巨手,将他死死地按在冰冷、略带弧度的感应椅上。每一寸皮肤都传来压迫感,仿佛穿着一套由自身血肉铸造的、过于沉重的铠甲。心跳声在耳膜内擂鼓,咚咚,咚咚,不再是生命律动的悦耳节拍,而是囚笼铁门的反复撞击,宣告着他回归现实的残酷。

晕眩是持续的,如同身处一个永不停止的旋涡。实验室那熟悉的、带着臭氧和金属冷却剂气味的空气,此刻吸入鼻腔,却带着一股陌生的铁锈味,刺激着他重新学习“呼吸”这项原始技能的神经末梢。他想动一动手指,一个在意识层面本该如臂使指、瞬间完成的指令,却如同投入了粘稠的沥青湖,信号在神经通路中艰难跋涉,延迟、扭曲,最终抵达指尖时,只换来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

“呃……”一声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呻吟,不受控制地溢出。这声音在他自己听来,也遥远而陌生,不像他自己的。

“陈……博士?”旁边传来一个虚弱、沙哑,但带着急切关怀的声音。是傅水恒教授。

陈智林努力地想转动眼球,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却需要调动巨大的精神力量去协调那些生锈般的眼部肌肉。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然后像信号不良的老式电视屏幕,闪烁着光怪陆离的色块。慢慢地,色块凝聚,轮廓显现。他看到了傅水恒教授那张熟悉的脸,但此刻,那张平日里充满睿智和沉静的面孔,却写满了与他同源的痛苦和疲惫。教授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银灰色的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身体的极度不适所阻滞。

“教……授……”陈智林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傅水恒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他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最终,轻轻覆在陈智林搁在扶手上的手背上。

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生物电脉冲传递过来。那不是物理上的触感,更像是两个刚刚从同一次宏大冒险中归来的灵魂,在确认彼此的存在。通过这短暂的接触,陈智林能“感觉”到傅教授体内同样正在上演的、意识与肉身的激烈谈判——神经末梢的集体抗议,感官数据的洪流冲刷着尚未完全重启的处理中枢,以及那份深植于灵魂深处、对刚刚逝去的星辰之海的眷恋与失落。

“稳……住……”傅水恒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每个字都带着力量,“引导……不是对抗……像……梳理星流……”

陈智林闭上眼,努力理解并执行着教授的指导。引导,不是对抗。是的,他不能将意识视为入侵者,强行镇压这具“陌生”的肉体。也不能任由被宇宙尺度撑大的感知,在这狭窄的容器内横冲直撞。他必须成为一个耐心的疏导者,一个重新学习驾驭这具古老躯壳的学徒。

他将注意力向内收拢,不再试图去“命令”身体,而是去“倾听”它。首先是无处不在的沉重感,那是地球引力场在他每一颗细胞上留下的烙印。他尝试着去“理解”这种重量,将它从一种压迫感,重新定义为一种“锚定”,一种将他与脚下这颗星球、与这个现实维度连接起来的坐标。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沉重的感觉并未立刻消失,但其中蕴含的对抗性,似乎减弱了一分。

接着是那些混乱的感官信号。皮肤传来的冰凉(感应椅的材质)、衣物的摩擦感、空气流动的微弱触觉;耳朵里充斥的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嗡嗡声、实验室背景设备的低频运行声;鼻腔里复杂的化学气味……所有这些信息,之前如同失控的交响乐,杂乱无章地冲击着他。现在,他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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