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褪色（1 / 2）

车门敞开着，如同一个沉默的邀请，或者说，一个冰冷的陷阱。站台上那些扭曲闪烁的身影并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凝视”。它们的存在方式比上一站的“乘客”更加令人不安——并非实体，更像是投射在空气中的残影，轮廓边缘不断波动，仿佛随时会溶解在昏黄的灯光与浓稠的黑暗交界处。

那股带着腐朽木头和陈年尘土的气味愈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在冰冷的胶水中挣扎。

突然，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学生亡魂，再次动了。

他不再是轻微的嚅动，而是整个上半身极其僵硬地转向了敞开的车门方向。他那空洞的眼窝，似乎“聚焦”在了站台上某个不断扭曲的残影上。干裂的嘴唇又一次张开，这一次，你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口型，甚至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气流穿过裂缝的嘶哑声音：

“水……”

不是“谁”。是“水”！

几乎在这声音（或者说是意念的残留）发出的瞬间，站台上，离车门最近的那个轮廓不断扭曲闪烁的残影，猛地“清晰”了一瞬！你看到那是一个穿着破烂军装、身形瘦削的年轻人虚影，他的一半脸颊是模糊的，另一半则带着一种极度干渴导致的痛苦扭曲。他朝着车厢，朝着学生亡魂的方向，伸出了一只几乎透明、不断消散又重组的手。

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那残影在伸出手的下一刻，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剧烈地波动了几下，彻底消散在了站台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车厢里的学生亡魂，在他“消失”的刹那，他那一直毫无表情的青白面孔上，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死寂。他缓缓地、僵硬地将头转回原位，空洞的目光再次投向虚无的前方。

这一幕无声的、跨越了某种界限的“交流”，让车厢里的活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这不是简单的撞鬼，这更像是……误入了一个不断重复播放某个历史断片、并且充斥着无数滞留执念的可怕领域。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年轻女人颤声问，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刚才那个……是消失了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快递员男人抱着头，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里，“我不想看了……关门啊！为什么还不关门！”

仿佛是回应他的恐惧，列车猛地一震，车门发出“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关闭了！那速度远比正常情况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站台和上面那些残存的扭曲身影被迅速抛在后面，再次被隧道的黑暗吞噬。

车厢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只剩下轮轨那令人不安的摩擦声，以及几个现代乘客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短暂的惊恐爆发后，是更深的茫然与绝望。他们就像被困在了一个移动的、正在缓慢滑向历史深渊的棺材里。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扫过车厢。变化在持续。你旁边那个戴礼帽的男性亡魂，他西装领口别着的一枚似乎是金属材质的胸针，上面蒙上了一层更厚的暗色锈迹。地板上的灰尘似乎在无人走动的情况下，自行积聚得更厚了。空气中那股陈旧油脂和霉变混合的气味，仿佛已经渗透进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渗透进了每个人的衣物纤维。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现代羽绒服，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掠过心头——衣服的颜色，似乎……没有刚上车时那么鲜亮了？是一种心理作用，还是……

“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变老？”那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突然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又扯了扯自己卫衣的帽子，“我感觉……感觉不对劲！”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恐慌。大家都开始检查自己。手机依旧黑屏，无法当做镜子，但彼此打量之下，一种模糊的、难以言喻的变化似乎确实在发生。不是明显的皱纹或白发，而是一种气色上的黯淡，一种整体感觉上的“陈旧感”。就像是他们正在被这个时空乱流缓慢地“染色”，逐步褪去属于现代的鲜活，向着过去的灰暗色调靠拢。

“闭嘴！别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