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声之光（2 / 2）

的眼睛。

林晚惊叫起来，那声音在他“眼”中，是一道刺目的、带着灼热温度的白色闪电。

他捂住眼睛，蜷缩在地，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他弄洒了牛奶，而是因为，他最后一点与这个世界安全连接的错觉，随着那只杯子的碎裂，一同崩塌了。

他的地狱，不是由痛苦构成的，而是由所有意义的混淆与背叛构成的。在这个地狱里，他最深爱的、象征着温暖与安宁的妻子的声音和触碰，变成了酸涩与尖锐；而维持生命的、纯洁的牛奶，却化作了血腥的视觉暴力。

家庭医生赶来，听诊器贴在他的胸口。那冰凉的金属圆盘，在他胸皮肤上留下的是一段冗长、单调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低音，在他耳中隆隆作响。

“心率有点快，但体征一切正常。”医生收起听诊器，对一脸担忧的林晚说，“可能是急性焦虑引发的躯体化症状，伴有一定的感知觉失调。我开点镇静剂，让他好好休息，观察一下。”

陈见深坐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破旧玩偶。

他“听”着医生宣判他“正常”的话语——那是一片片轻飘飘的、毫无重量的透明泡沫，上升，然后在他眼前无声地破灭。

正常。

原来，一个人被流放到感官的荒原，在意义的废墟上孤独地爬行，在所有人眼中，竟然叫做“正常”。

林晚送走医生，回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他。她眼里的担忧，是几缕不断扭动的、深紫色的烟雾。

陈见深抬起头，试图对她露出一个“我没事”的表情。他不知道这个表情，在她由声音构成的“视野”里，会是一段怎样支离破碎、荒腔走板的噪音。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坐在那片由破碎的牛奶杯化成的、亮白色碎片中央。

仿佛他整个人生的秩序，就是从这一刻起，碎裂成再也无法拼凑的、疯狂而无意义的感官碎片。万籁俱寂，而他被放逐于一片喧嚣的色彩与味道的废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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