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遗忘之始(2 / 3)
> 不是幻觉。是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它并非单一来源,时而像无数细小的虫足在干燥的纸页上集体爬行,时而又像是有谁在远方视野不及的黑暗里,用指甲轻轻地、反复地、富有耐心地刮擦着硬质书脊。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柱像一柄利剑刺破昏暗,却只照亮了无尽延伸的、如同巨兽肋骨般排列的空荡书架。声音,在他转身的瞬间,戛然而止。但他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刚刚隐匿了起来,就潜伏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沉默地注视着他。
下午四点四十四分,他推着第一批标记好的书籍,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斜坡。越往下,空气越是阴冷潮湿,灯光也越发黯淡。归档室的金属门出现在眼前,它比想象中更加厚重,表面布满冷凝的水珠,触摸上去的寒意几乎要粘掉他掌心的皮肤。门缝之下,是纯粹的、仿佛能吸收并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他依照规则,不敢怠慢,将书籍一本本放入门内那辆冰冷、似乎从未被移动过的金属推车,不敢多看封面上的文字,不敢停留哪怕多一秒。关门,用力推动那沉重的门闩,直到它彻底合拢,发出“咔哒”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声响。这声音,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他完成了。至少,他以为自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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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转身,右脚刚刚踏上返回主层的第一级台阶时,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就在刚刚关闭的、严丝合缝的归档室金属门与潮湿墙角的夹缝里,安静地躺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是那本《雨夜断章》。
它根本就没被成功放进去。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取出,或者说,它自己“拒绝”了被收纳,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发现。
一股远超地下阴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亲手将这本书放入了推车的内部,紧靠着其他书籍。它绝无可能凭借物理方式,从这扇紧闭、沉重的金属门内“掉”出来。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僵硬地弯腰,迟疑地伸出手,拾起了它。书册入手,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穿透肌肤的冰凉。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书页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自动地、无声地摊开到了某一页。他的目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劫持,不由自主地捕捉、聚焦于那行仿佛被命运标黑的文字:
“……她的蓝衣,被路灯的第三个光晕彻底吞噬,如同泪水最终溶于无尽的雨水……”
就在他大脑理解这行字含义的瞬间,那些原本清晰的、油墨印刷的字迹,像是被纸上凭空渗出的无形潮气所浸润,开始迅速地晕开、模糊、淡化。不是物理上的擦拭或消失,而更像是一种……概念层面上的溶解。短短几秒,那行承载着特定意象的文字,就彻底变成了一片毫无意义的、肮脏的灰色污渍。
陈见深像被毒蛇噬咬般,猛地将书甩开。书册撞在冰冷的石砌台阶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委屈的响声。纸张受潮了!一定是这样,这里的湿气太重了! 他用力地在心中对自己呐喊,试图用这苍白的理性解释,去绞杀心底那正在疯狂滋生、蔓延的恐惧藤蔓。他不敢再去看那本邪门的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完了剩余的台阶,逃离了地下室,将那本被“拒绝”的书和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一同狼狈地甩在身后。
当晚轮到他值夜。手电是这片无边书海坟墓中唯一微弱跳动的心脏,光柱在庞大的书架迷宫中艰难地开辟出一小片移动的、岌岌可危的安全区。白日的寂静在此刻变得更加厚重,几乎有了实质的压强,沉甸甸地挤压着他的耳膜与胸腔。然后,毫无预兆地,他看到了。
在地板上,就在他脚下光圈的边缘,通往归档室方向的灰尘中,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清晰地、挑衅般地印在那里。
脚印小巧,轮廓秀气,像是属于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水迹新鲜未干,在昏黄的手电光线下,反射着一种诡异的、油腻的微光。
陈见深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嗡”地一声冲上头顶,带来短暂的轰鸣,随即又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冰冷。他强迫自己移动几乎僵硬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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