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貂裘覆身(3 / 4)
停地掉,语气却斩钉截铁,带着十岁孩童所能拥有的、最纯粹也最不容反驳的维护和认定,“一件破衣裳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盖着!这是命令!”
她的动作和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玠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砸得他头晕目眩,神魂震荡,哑口无言,只剩下更加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几乎要散架般的颤抖。那温暖的包裹,此刻感觉更像是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华美的囚笼。
宜阳却不再看他,猛地转过身,用那双还含着滚烫泪水、却已然喷薄着怒火的眼睛,如同利剑般扫视向周围那些早已惊得呆若木鸡、鸦雀无声、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围观宫人。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那些之前还带着各种恶意、冷漠或猎奇心态看热闹的人,无不惊慌失措地垂下眼帘,纷纷“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恨不得把脑袋深深埋进冰冷的地里去,浑身筛糠般发抖,冷汗直流,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小姑娘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哽咽颤抖,却依旧带着无法完全压抑的愤怒和威势,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如同颁布铁律般,将她的命令狠狠砸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心里:
“你们都给本宫听着!竖起你们的耳朵听清楚了!”
“沈玠是永宁殿的人!他的人,他的命,他的罚,只有本宫能决断!轮不到你们任何人来作践!”
“谁再敢欺他、辱他、轻贱他,就是在打本宫的脸!就是在与本宫为敌!”
“今日之事,若让本宫在外面听到半句闲言碎语,无论是谁嚼的舌头,无论隔了多久,一经查出,一律重处,绝不姑息!”
“都听清楚了没有?!”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倾尽全力吼出来的,带着与她稚嫩面容和嗓音极不相符的、不容置疑的皇家威严和滔天怒意。那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奶气,却清晰地、冰冷地在这片死寂的长街上空回荡,震得每个人心头发颤,肝胆俱寒。
“听……听清楚了……” “奴才\/奴婢遵命!奴才\/奴婢不敢!” 底下响起一片惶恐至极、参差不齐、带着颤音的回应,所有宫人都将身体伏得更低,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瑟瑟发抖,再不敢抬头看一眼那小小的、却如同发怒幼狮般的身影。
宜阳胸口剧烈起伏着,狠狠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小脸擦得愈发红了,这才重新转回身,看向地上那个被宽大貂裘几乎完全包裹住、依旧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涣散空洞、仿佛失去魂魄的沈玠。
那巨大华贵的紫貂斗篷衬得他愈发瘦骨嶙峋,脆弱得如同下一秒就要碎裂消失。温暖的裘皮包裹着他,却更反衬出他此刻极致的狼狈与悲惨,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心酸至极的画面。貂裘的下摆拖曳在肮脏的地面上,沾上了尘土和血污,显得格外刺目。
宜阳的眼圈又红了,鼻头一酸,但她强行忍住了更多即将涌出的眼泪,深吸一口气,俯下身,伸出自己那双小小的、白皙柔嫩的手,不是去命令身后的宫女太监,而是亲自、毫不犹豫地试图去搀扶沈玠那虚软得几乎无法支撑的胳膊。
“起来,”她的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沙哑,“我们回去。” 语气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庇护。
沈玠浑身剧烈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退缩,抗拒她的触碰,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连移动分毫都困难无比。貂裘带来的温暖确实在一点点驱散他体内那致命的寒意,但那份随之而来的、沉重的心理负担和惶恐不安,却让他比刚才赤裸跪地时更加无措、更加痛苦,仿佛被架在火上烘烤。
“殿下……不可……奴婢……奴婢能自己……奴婢……”他试图挣扎,声音细若游丝,气若游丝。
“闭嘴!不准再说话!这是命令!”宜阳凶巴巴地打断他,虽然动作因为年龄和力气所限显得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地用力撑着他的一只胳膊,试图将他从冰冷彻骨的地上拉起来。但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沈玠虽然瘦弱,却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骨架,又几乎完全无法自主用力,她根本拉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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