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雪中的微光(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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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拿不稳药盒。她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她屏住呼吸,踮起脚,用两根手指挖了一大块散发着清香的药膏,然后,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道不断渗出黄水、散发着恶臭、有白色小虫在蠕动的、深不见底的伤口塞去!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溃烂、滚烫、粘腻的皮肉边缘!

就在那一瞬间!

那具倒悬的、似乎早已失去生气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挣扎!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沈玠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濒死的、极度惊骇的抽气!

“唔…!” 他的眼睛没有睁开,意识依旧模糊在痛苦的深渊里,但那深入骨髓的自卑和恐惧,早已烙印在本能深处。他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柔软的、带着奇异香气的触碰,正靠近他身体最污秽、最不堪、最令他自我厌弃的核心!那触碰,对他而言,不啻于一种亵渎,一种对他自身存在的终极否定!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试图蜷缩起身体,避开那“神圣”的触碰,从干裂的、布满血痂的嘴唇里,挤出几个破碎到几乎听不清、却带着深入骨髓恐惧和卑微哀求的气音:

“脏…别…别碰…”

那声音微弱如同蚊蚋,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宜阳的心上!

他还活着!他在说话!他说…脏?

宜阳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小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措和震惊。她看着自己沾上了污秽脓血和金色药膏的手指,又看看那道还在微微抽搐、散发着恶臭的伤口,再看看那个倒吊着、即使在濒死昏迷中依旧本能抗拒触碰的少年,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前瞬间模糊了。

“别怕…”一个稚嫩、带着颤抖哭腔、却又努力想显得镇定的声音,在死寂冰冷的陋室里响起,微弱却清晰。宜阳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她还是小声地、急切地说着,仿佛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我叫宜阳…是最得宠的公主…这个药…是母后给的…最好的药…涂了就不疼了…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更大的勇气,不再犹豫,用力将那坨珍贵的、散发着清香的御用金疮药,深深地、尽可能多地塞进了那道狰狞翻卷、蛆虫蠕动的伤口深处!指尖再次感受到那溃烂组织的粘腻滚烫和蛆虫细微的蠕动感,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差点吐出来,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硬是忍住了。

药膏接触到溃烂的伤口,似乎带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清凉。沈玠无意识的抽搐似乎微弱了一丝,但那紧锁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里流露出的痛苦,并未减少分毫。

做完这一切,宜阳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她看着自己沾满脓血、药膏和污秽的手套,又看看少年倒悬的、惨不忍睹的脸,一种强烈的悲伤和无力感攥住了她。她能为这个“小兔子”做的,似乎只有这么多了。

她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想找点干净的东西擦手,或者…或者给这个可怜的人留下点什么?目光落在自己袖口内侧缀着的一枚素净柔软的珍珠色丝帕上。这是她最喜欢的帕子,丝滑冰凉,上面还用同色的丝线绣着她的小名“阳儿”,角落里绣了一朵小小的、精致的栀子花,带着她身上惯有的淡淡薰衣草香气。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这张代表着她尊贵身份的丝帕,丝帕洁白柔软,在陋室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与周围的污秽血腥格格不入。她小心翼翼地将丝帕放在了少年倒悬的脸颊旁,那冰冷的、布满污迹的地面上。丝帕的一角,正好轻轻触碰到了他干裂渗血的唇角。

“别怕…”她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叫宜阳…你…你要好起来…”

做完这一切,宜阳的心脏还在狂跳,巨大的恐惧后知后觉地再次涌上心头。她害怕那两个可怕的太监突然回来,害怕被人发现她在这里。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倒吊着的、生死不知的身影,还有他脸颊旁那方小小的、洁白的丝帕,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就在她转身,想要像来时一样悄悄溜走时——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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