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迹与污秽(6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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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地盯着李德全手中那抹被血浸透的白色,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比死亡更深沉的绝望!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支柱,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无边的、冰冷的黑暗!

他想伸手去抓,可脱臼的手腕剧痛钻心,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想嘶喊,想哀求,想告诉所有人那不是偷的…是公主…是公主给的…可干裂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

“不…是…公…”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破碎的唇齿间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气音,眼神充满了卑微到极致的哀求和绝望的解释。

“闭嘴!还敢狡辩!”李德全厉声喝断,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厌恶和急于撇清关系的决绝。公主的贴身之物出现在一个阉奴身上,这本身就是天大的祸事!必须快刀斩乱麻!

他看也不看地上濒死的沈玠,将那方染血的丝帕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块干净布包好收进袖中,然后冷冷地下令:

“私藏、亵渎公主御用之物,罪加一等!念你重伤在身,暂免皮肉之苦。罚你即刻起,去‘净军房’,专司倒夜香、刷净桶!没有命令,不得踏出净军房半步!若有差池,立毙杖下!”

净军房!倒夜香!刷净桶!

这是宫里最下贱、最污秽、最令人避之不及的差事!是比慎刑司的杂役还要低贱百倍的活地狱!让一个伤口溃烂、高烧濒死的人去做这个,无异于直接宣判死刑!

小顺子听到这惩罚,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和解脱的神情。

李德全说完,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晦气,一甩袖子,对身后两个小火者道:“把他拖过去!别让他死在这儿脏了地方!” 然后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去,仿佛急着去处理袖中那烫手山芋般的丝帕。

两个小火者应了一声,脸上带着同样的嫌恶,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抓住沈玠的脚踝,将他从冰冷污秽的地面上粗暴地拖了起来,朝着门外更深的黑暗和风雪中拖去。

沈玠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伤口再次被撕裂,剧痛却已麻木。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的头无力地垂着,目光空洞地、死死地、绝望地追随着李德全离去的方向,追随着那消失在破旧门框外的、深蓝色的袍角。

他的眼神,凝固在那一瞬间。

那里面,没有了痛苦,没有了卑微,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绝望。

他最后的、唯一的光…被夺走了。

陋室的门在他身后被重重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属于人间的声响。

只有那方染血的丝帕,带着他卑微的温度和绝望的守护,如同一个无法言说的禁忌,被卷入深宫更幽暗的漩涡。而那个蜷缩在污秽与血腥中的身影,连同他眼中最后一点熄灭的光芒,一同被拖入了名为“净军房”的、散发着永恒恶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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