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告别西关·竹升面与行囊(3 / 5)
封鼓胀,棱角分明,里面厚厚一叠硬物的形状清晰可辨。
他几步走到黎景辉身边,没有看儿子低垂的脸庞和泛红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工人阶级特有的粗粝和不擅表达的笨拙,几乎是带着一股蛮力,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狠狠塞进了黎景辉身上那件旧运动服外套宽大的口袋里!信封棱角坚硬,隔着布料硌在黎景辉的肋骨上。
黎国强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式的强硬,却又在每一个字节的最深处,泄露出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
“喺…美金…自己摣稳。”(是…美金…自己攥稳了。)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他停顿了足足两三秒,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仿佛在与无形的阻力搏斗,才从胸腔深处,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后面那句轻若蚊蚋却重若千钧的嘱托:
“…唔好…饿亲。”(…别…饿着。)
别饿着。
三个字。
朴素得如同他脚下的麻石路,粗糙得如同他掌心的老茧,却是这个习惯了用沉默和汗水表达一切、一辈子面朝黄土脊梁顶天的父亲,所能想到的、跨越浩瀚太平洋最直接、最笨拙、也最沉重的关怀!他不明白NbA训练基地里那些冰冷的器械和残酷的竞争,他算不清异国他乡超市货架上那些令人咋舌的价签,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的仔,要去那么远、那么未知的地方,天塌下来,也不能饿着肚子!
黎景辉握着竹筷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竹筷光滑的表面仿佛要嵌入他的皮肉之中!口袋里的那个牛皮纸信封,像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生铁,带着父亲粗糙掌心的滚烫温度,沉甸甸、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肋骨,烫得他心脏骤然缩紧!他甚至能想象出父亲是如何笨拙地跑遍西关的换汇小店,如何捏着佩云姐留下的那笔象征“尊严”的钱中的一部分,如何用他那双搬弄了一辈子电线开关的手,一遍遍数着那些陌生的绿色钞票!网吧屏幕上那冰冷的股票代码、系统提示的“经验值+5%”、那些关于杠杆与资本的冰冷计算,在这份滚烫、原始、带着泥土腥气的父爱面前,瞬间被击得粉碎,溃不成军!一股混杂着无尽酸楚、无边愧疚、和汹涌暖流的洪流,如同失控的巨浪,猛地冲上鼻腔,直击泪腺,几乎要将他瞬间淹没!
他死死地、近乎痉挛般地低着头,浓密睫毛剧烈颤抖,遮挡住瞬间蓄满的泪水,不让父母窥见一丝一毫的崩溃。碗里升腾的浓郁雾气成了他最后的堡垒,模糊了他剧烈扭曲的表情。他用力地、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带着面香的热气,仿佛要从这熟悉的味道中汲取力量,将那几乎冲破眼眶堤坝的汹涌情绪,连同口中的面条,一起狠狠地、无声地吞咽下去!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近乎宣誓般回应:
“嗯!我知!阿爸…放心!”
陈淑仪一直默默地、近乎贪婪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早已是水光潋滟,模糊一片。她没有出声,只是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她走到墙角,那里静静地立着黎景辉已经收拾妥当的半旧墨绿色硬壳行李箱。箱子不大,是那种最普通的牛津布材质,边角已有磨损,露出里面的帆布衬底。箱子里东西不多,显得空间有些空荡冷清——几件洗得发白的运动服叠得方方正正,简单的洗漱用品挤在角落,几卷用来包裹脆弱关节的训练绷带,以及那份珍而重之用塑料文件袋装好的《体坛周报》和林峻杰的签名cd,几乎就是全部。
她蹲下身,老旧的地板在她膝盖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她伸出布满岁月痕迹和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仿佛在开启一个圣物盒。她的指尖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轻柔与珍视,一遍又一遍,细致入微地抚平箱内衣物上几乎不存在的、细微如发的褶皱。那动作,虔诚得如同在摩挲稀世珍宝,要将每一寸纹理都熨帖得完美无瑕,将母亲的每一分温度都烙印上去。抚摸着那略显空荡的箱底空间,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快步走进光线昏暗的里屋。
片刻之后,她走了出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件叠得棱角分明、却依旧能看出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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