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童声诵道,薪火永传(2 / 8)
声音重复着,带着孩童特有的固执。林衍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刹那,极其细微地向上牵起。那并非刻意为之的笑意,而是一种发自神魂深处的触动,如同初春时节,被第一缕温暖阳光照耀的积雪,悄然无声地融化,汇入大地。那笑容极淡,极短,却无比平和,无比真实,仿佛映照出了万里无云的碧空,澄澈而辽远。
宿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他默默地看着林衍,看着他端碗的手终于缓缓落下,将茶碗轻轻放回石桌,碗中的茶汤因这微小的动作,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倒映着林衍平静下来的面容和头顶摇曳的槐叶光影。
“这《道德经》,孩子们念着,听着简单,”宿老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苍老而缓慢,像溪水流过布满青苔的石头,“可里面的道啊,深着呢。陈先生教得好,娃娃们念得也用心。”他顿了顿,布满老年斑的手摩挲着粗陶的碗壁,“先生常说,这些字句啊,是种子。种在娃娃们心里,将来是长成树,还是开出花,是遮风挡雨,还是芬芳他人,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能做的,就是把这火种,传下去。”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林衍轻声接道,目光依旧投向村塾的方向,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土墙茅顶,看到了那些小小的身影和那默默耕耘的教书人,“这便是最大的功德。这位陈先生,不易。”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得的敬意。
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份慈祥的笑意更深了,眼角堆叠的褶子里仿佛也盛满了阳光。“是啊,陈先生……”他正欲再说些什么。
吱呀——
村塾那扇简陋的柴扉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宿老口中的陈先生,老塾师陈砚。他身形清癯,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打了几处深色补丁的青色长衫,布料已有些黯淡,却浆洗得异常干净,显出几分落魄读书人的坚持。他的头发花白了大半,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木簪随意挽在脑后,几缕银丝不听话地垂落在清瘦的脸颊旁。面容平和,眼角的皱纹细密而深刻,如同被岁月精心雕琢过,一双眼睛却温和沉静,像两口历经风霜却依旧澄澈的古井。只是脸色带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的苍白。
他一手扶着门框,微微佝偻着背,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似乎想压抑什么。然而,一阵剧烈的咳嗽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咳!咳咳咳……”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共鸣,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瘦削的肩膀随着剧烈的咳喘而剧烈地颤抖着,身体弯得更低,几乎蜷缩起来。一阵山风恰好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淡薄却无法忽略的腥甜气息——是血的味道。
宿老脸色一变,急忙起身:“陈先生!您这是……”他快步想过去搀扶。
老塾师陈砚却艰难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强行压住胸腔里翻腾的气血,慢慢直起身。他用手背迅速而隐蔽地擦了一下嘴角,那动作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衍的目光何等锐利,在那苍白的指缝间,分明瞥见了一抹刺眼的、尚未完全擦净的暗红血沫。
陈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脸上重新挤出那副温和却掩饰不住疲惫的笑容,对着林衍和宿老的方向微微躬身:“惊扰二位清谈了。老毛病,不碍事的。”他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却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温文。
他的目光落在林衍身上,那温和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像是平静湖面下倏然游过的一道暗影,带着审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林衍起身,拱手还礼:“陈先生辛苦。童声诵道,清音入耳,令人心旷神怡。”他语气诚挚,目光坦然地迎上老塾师的注视。
陈砚笑了笑,那笑容牵扯着他苍白的脸颊,显得有些吃力:“山野稚子,鹦鹉学舌罢了。当不得‘清音’二字。”他缓步走到院中,在宿老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动作带着一种被沉重负担压垮的迟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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