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根系蔓延处的牵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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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园的虞美人刚绽开第一抹绯红时,袁姗姗正蹲在银杏苗旁,用竹片小心地拨开陶盆边缘的泥土。虞美人的根须像细银线,缠在银杏的根须上,却不争抢,反而透着股相扶相持的妥帖。她指尖捏着片刚飘落的虞美人花瓣,粉里带白,像雪湖春天落在布套上的柳絮,轻得没有分量,却藏着醒目的生机。

“薛奶奶寄的防虫药到了吗?”矮个女生抱着个陶罐跑过来,罐口用红布封着,布角绣着片小小的银杏叶——是她跟着薛奶奶寄来的花样学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袁姗姗接过陶罐,打开时闻到股熟悉的草木香,是雪湖特有的“驱虫草”,晒干后磨成的粉,“薛奶奶说这药得拌着露水撒,”她说着往掌心倒了点,“沾了晨露的药气才够活,能顺着根须爬遍整株苗。”

女生已经拿起小毛刷,蘸着药粉往虞美人周围的土里扫。“你看这药粉的颜色,”她忽然指着掌心残留的粉末,浅绿中带着点灰,“像不像布套上磨损的颜料?”袁姗姗凑近看,确实像极了鲤鱼布套上被湖水泡旧的绿颜料,透着股经风历雨的沉静。她想起那些布套在水里浸泡的日夜,颜料一层层褪去,露出底下的麻布底色,薛奶奶却从不补色,“旧了才好看,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记着故事呢”。

那时总觉得布套该簇新才像样,现在看着这带着药粉的泥土,忽然懂了那“旧”里藏的智慧——所谓长久,不是死守着光鲜,是让岁月的痕迹自然留下,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就像这银杏苗,根须上沾着的泥、叶片上的虫眼、老叶留下的黄斑,都是它活着的证明,比任何刻意修饰都更动人。

“生态社团的新成员想给银杏苗做个生长档案。”女生从背包里掏出个牛皮本,封面上贴着片虞美人花瓣,已经压得半干,“他们说要记录每片新叶展开的时间、每次根系延伸的长度,还要收集雨天的落叶、风中的花瓣,做成‘时光标本’。”袁姗姗翻开本子,看见第一页贴着那片最早的老叶,旁边写着:“初见时,它裹着种皮,像裹着整个冬天的期待。”

远处的石板路上,林栋和姜小龙推着辆手推车走来,车上装着个奇怪的木架,架上缠着圈细铁丝,铁丝上挂着些小小的玻璃管,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薛奶奶说该给土壤做个‘体检’了,”林栋擦了擦额角的汗,阳光透过玻璃管,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这些是检测酸碱度的试剂,雪湖的土和燕园的土性子不同,得常看看,才能知道该添点什么。”

姜小龙已经拿出小铲子,在陶盆不同位置取了三份土样,分别装进玻璃管。“薛奶奶教的法子,”他往管里滴试剂时动作极轻,“土样得取‘根边土’‘中层土’‘边缘土’,三样都测才准,像给布套做全面检修,不能只看表面。”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铜勺,勺柄上刻着个“雪”字,“王铁匠打的取样勺,说用它取土,能带着雪湖的气,测出来的结果更准。”

袁姗姗接过铜勺,指尖抚过“雪”字的刻痕,深深浅浅,像雪湖冰面的裂纹。“薛奶奶的布套检修工具里,也有把这样的铜勺,”她说,“用来清理传感器上的淤泥,勺沿磨得像纸一样薄,却从没刮伤过传感器。”林栋正对着阳光看玻璃管里的液体,颜色在黄绿之间浮动,“酸碱度刚好,”他在本子上记下数据,“薛奶奶说‘土性稳了,根才能安’,就像人住得踏实,才能长精神。”

正忙着手,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走过来,是电视台的,听说了这株“跨地生长”的银杏苗,想来拍个专题片。“能讲讲它和雪湖的故事吗?”主持人举着话筒,眼里闪着好奇。袁姗姗指着陶盆里纠缠的根须:“你看这些根,”她说,“银杏的根往深扎,虞美人的根向宽展,它们本是不同的植物,却因为雪湖的土、雪湖的种子,长在了一起,就像我们和雪湖的人,隔着千里,却被这些根须一样的牵挂连在一起。”

女生已经把虞美人的花瓣撒在陶盆周围,粉白的花瓣落在绿草丛里,像撒了把星星。“美术系的纪念册补全了,”她举着册子给摄像机看,最后一页是张合影,所有人都站在银杏树下,视频连线的窗口里,薛奶奶正举着雪湖的布套碎片,笑得满脸皱纹,“他们说这叫‘根系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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