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砥柱中流,燎原势成(4 / 4)
杨涟在一旁听着,心中五味杂陈。太子的思维,显然更偏向于一种综合的、务实的“经世致用”之道,这与传统儒家强调道德心性为根本的帝王之学确有偏差。但看着太子那认真而充满探索欲的眼神,他又无法反驳这其中蕴含的合理性。或许,陛下所期望的,正是一位能跳出窠臼、真正理解并驾驭这个复杂帝国的君主。
朱常洛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目光深邃。他知道,自己播下的种子,正在这颗稚嫩的心灵中生根发芽。未来的路注定充满争议与挑战,但至少,继承者已经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去思考如何支撑起这片风雨飘摇的江山。
暖阁内,朱常洛最终在那份请求“黜邪术”的奏折上,用朱笔批下了寥寥数字:“朕已览悉。学问之事,争鸣可也,禁绝非宜。《天工开物》利在工耕,颁行天下,乃为民生计。着该部知悉。”
他没有强力压制反对声音,而是以一种看似宽容、实则坚定的态度,将争议限定在“学问争鸣”的范畴,同时再次肯定了《天工开物》的实用价值。这是一种政治智慧,既避免了直接与整个保守士林对立,又保住了新政的成果。
批完奏折,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秋夜深邃的星空。漠南的屯田、四川的铁腕、北疆的窥探、刻书坊的灯火、东宫的舆图、乃至孙传庭在户部偏厅的银钱博弈……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他的布局下,或明或暗地涌动着变革的潜流。
他知道,自己下的是一盘大棋,对手不仅是看得见的敌人,还有看不见的传统、惰性与既得利益。每一步都需权衡,每一着都蕴含风险。但当他回想起太子在舆图前那专注的神情,想起秦良玉奏报中那实实在在新增的赋税,想起格物院那台轰鸣的“泰昌机”,想起望远镜里那片亟待探索的广袤北疆……他心中便又充满了力量。
星火虽微,可燎原;砥柱虽孤,能中流。泰昌四年的秋天,就在这各方势力的博弈、新旧观念的碰撞、以及悄然孕育的希望中,缓缓流逝。而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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