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托付遗志(1 / 3)
戈壁的夜,是能将一切希望与温度都吞噬的冰冷深渊。押解马腾、马超、马岱等马氏核心成员的囚车队伍,如同一条在沙海中缓慢蠕行的铁蛇,沿着古老的商道,坚定不移地向着东方——金城的方向行进。
车轮碾过砾石,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吱呀声,混杂着战马的响鼻与押解兵卒低沉的呵斥,构成了这死寂旅程中唯一的伴奏。寒风如刀,透过囚车粗大的木栅,切割着囚徒们早已麻木的躯体与心灵。
马超被单独关在一辆特制的铁笼囚车中,手腕脚踝皆锁着沉重的铁链,稍一动弹便哗啦作响。他背靠着冰冷的铁栏,仰着头,透过栅栏的缝隙,望着那片他曾经纵马驰骋、如今却可望不可即的星空。他的银甲早已被剥去,只余一身染血的单衣,曾经的“锦马超”,此刻狼狈如困兽。但那双深陷的眼眸中,燃烧着的不是屈服,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烈焰,那是对命运的不甘,对仇敌的刻骨怨恨。
离他不远处,是另一辆稍大些的囚车,里面蜷缩着马岱。他伤势不轻,脸色苍白,时常在颠簸中因触碰伤口而发出压抑的闷哼,但眼神却始终关注着马超和马腾的方向,带着深切的忧虑。
而整个队伍中最为特殊的一辆,是位于中军、由张辽亲兵严密看守的马车。它并非囚车,车厢甚至铺设了毡毯以减颠簸,但车窗却被木条牢牢封死。里面坐着的,正是马腾。
与马超外露的愤懑不同,马腾异常的平静。他穿着囚服,须发凌乱,面容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不再咳嗽,只是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座正在风化的石雕,唯有偶尔转动看向被封死车窗方向的眼神,还残留着一丝属于西凉霸主的深沉与痛楚。
他知道,终点将至。金城,将是他马寿成,乃至整个马氏家族的终结点。但在那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须完成。
夜渐深,营地里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万籁俱寂。
“来人。”马腾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打破了车厢内的死寂。
守卫在车外的张辽亲兵队长,一名面容冷峻的校尉,掀开车帘一角:“马将军有何事?”张辽虽擒获他们,但在明令下达前,依旧保持着对这位昔日伏波将军之后、西凉诸侯的表面礼节。
“老夫……想见孟起最后一面。”马腾的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名校尉,“有些话,需当面交代。”
校尉眉头微皱,似在权衡。马腾缓缓补充道:“将军可派人在旁监视,老夫一介残躯,手无寸铁,还能如何?”
或许是出于对这位末路英雄最后一丝怜悯,或许是觉得已成瓮中之鳖的父子二人掀不起风浪,校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时间不长。”
片刻后,沉重的铁链声由远及近。马超在四名精锐甲士的押解下,来到了马车前。铁链束缚着他的行动,使他每一步都显得艰难,但他挺直了脊梁,不肯流露出丝毫软弱。
车门被打开,马腾对马超招了招手:“孟起,上来。”
马超犹豫了一下,在甲士警惕的目光中,费力地登上马车。车厢内很狭窄,油灯的光芒昏黄,映照着父子二人同样憔悴而复杂的脸庞。
“你们退开些,容我父子说几句话。”马腾对车外的甲士说道。甲士们看了看校尉,校尉微微颔首,他们便退到五步之外,背对马车,但仍处于随时可以干预的距离。
车门并未完全关上,留有一道缝隙,寒风趁机涌入,吹得油灯火焰一阵摇曳。
父子相对,一时间竟无言。曾经的西凉之王与未来的继承人,如今在这移动的囚笼中重逢,空气中弥漫着失败者的苦涩与血亲间的悲凉。
最终还是马腾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孟起……恨为父吗?”
马超猛地抬起头,眼中烈焰灼灼:“恨?孩儿恨那袁绍假仁假义!恨曹操诡计多端!恨张辽穷追不舍!恨杨秋、彻里吉背信弃义!更恨我自己……无能!不能保全兄弟,不能守护家业,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