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操场边的风(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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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北中学的操场在冬天总是带着股冻透了的土腥味。煤渣跑道被北风刮得露出底下的硬泥,踩上去咯吱响,像是碎玻璃在碾。操场边的单杠双杠锈得厉害,铁杆上结着层白霜,摸一把能冰得人指尖发麻。周三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哨声刚落,学生们就跟被撒了把米的鸡似的,散得到处都是——穿得鼓鼓囊囊的女生们挤在教学楼背风处聊天,男生们抱着个旧篮球在水泥场地上拍,球皮磨得发亮,拍在地上的声音闷沉沉的,混着风声听不清节奏。

江川靠在操场边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榆树下,树杈上还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风一吹就打旋儿往下掉。他把棉袄袖子撸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道前几天修车时被铁片划的疤,结了层浅褐色的痂。手里捏着块抹布,正低头擦一辆半旧的自行车链条——是早上送来修的,车主急着要,他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从维修铺推到学校来,想着赶紧弄好,省得晚上耽误事。

林暮就蹲在他旁边,膝盖上摊着速写本,手里攥着支HB铅笔。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吹得乱晃,他时不时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的耳朵尖冻得通红。本子上已经画了几笔:老榆树的枯枝,江川低头擦链条的侧脸,还有远处几个模糊的人影。他画得很慢,笔尖在纸上蹭出沙沙的响,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江川的手皱皱眉——江川的手指关节处沾着点黑油,是刚才擦链条蹭上的,在苍白的冬天里,那点黑显得格外清晰。

“画啥呢?”江川头也没抬,手里的抹布在链条上来回蹭,“手不冷?”

林暮把铅笔塞进嘴里叼着,腾出手搓了搓,哈了口气:“不冷。”声音含混着,带着点铅笔的木头味。他其实手挺冷,铅笔杆冰得硌手,但不敢说——江川肯定会让他把本子收起来,回教室待着。他想多跟江川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在风里蹲着,看他擦自行车。

江川“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他知道林暮的脾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像当初非要记账,非要考那个什么美术学院,明明自己都怕得要命,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松口。江川把擦干净的链条搭在车座上,从棉袄兜里摸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机油,用根细铁丝蘸了点,往链条轴里滴。油滴在金属上,发出“滋”的轻响,很快被风吹散了味。

林暮的铅笔在纸上顿了顿,笔尖在江川那只拿铁丝的手上多描了两笔——指腹的茧子,指甲盖边缘洗不掉的油污,还有手腕上那道浅疤。他画得很仔细,连茧子的纹路都勾勒出来了,只是线条很轻,像是怕碰坏了似的。

风突然紧了些,把远处的说话声刮了过来。林暮下意识抬头,往声音来的方向瞟了一眼——操场另一侧,三个男生正朝这边走,为首的那个穿着件黑色皮夹克,拉链没拉,露出里面件印着骷髅头的卫衣,是王磊。

林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里的铅笔差点掉地上。他认得王磊,高二(1)班的,听说家里开了个小煤场,有点钱,平时在学校里横得很,跟谁都欠他八百块似的。之前林暮刚转来的时候,王磊跟他要过“保护费”,被江川撞见,瞪了一眼,王磊没敢再说什么。自那以后,王磊见了江川就绕道走,没想到今天会主动过来。

林暮往江川身边缩了缩,膝盖碰到江川的腿。江川的棉袄后摆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暖烘烘的热气。江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里的活,顺着林暮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哟,这不是江川吗?”王磊的声音隔着风传过来,带着股子刻意拖长的调子,像生锈的门轴在转。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一个瘦高个,头发染成黄毛,另一个矮胖,脸上长着几颗青春痘,两人都吊儿郎当地晃着,眼神往江川和林暮这边瞟,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

周围聊天的女生们停了说话,抱着篮球的男生们也放慢了动作,目光都往这边聚。林暮数了数,大概有十来个人,都远远地站着,没人过来,也没人移开视线,就那么看着,像看什么热闹。林暮的脸有点发烫,下意识地想把速写本合上,却被江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

“别动。”江川的声音很低,就在耳边,带着点柴油味的热气,“画你的。”

林暮的手指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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