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响(1 / 3)
铁北的午后,太阳难得露了会儿脸,把筒子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暮放学没直接回家,背着帆布包拐进了巷口那家小卖部。小卖部的玻璃柜台蒙着层灰,里面摆着酱油醋、方便面,还有些花花绿绿的零食。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评剧。
“叔,”林暮轻轻敲了敲柜台,“有鞭炮吗?”
老板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清是林暮,咧嘴笑了:“小暮啊,买鞭炮干啥?过年还早着呢。”
“不是过年,”林暮小声说,“楼下江川的维修铺开业,想放一挂。”
老板“哦”了一声,起身从货架最上层拖下一个纸箱,翻了翻,拿出一挂鞭炮:“就剩这个了,一千响的,五块。”
林暮接过来,鞭炮用红色的纸包着,沉甸甸的,足有两米长,像条红蛇。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五块钱,是早上江川塞给他的午饭钱,他没舍得花。钱是皱巴巴的,边角都磨圆了,他在手心捋了捋,才递给老板。
“够长不?”老板问,用手指比了比,“这玩意儿响得很,能把半条街的狗都招来。”
林暮点点头,把鞭炮小心地卷起来,塞进帆布包侧兜,怕压坏了。帆布包上挂着的蓝色玻璃弹珠晃了晃,撞在包上,叮地一声轻响。
“谢叔。”林暮背上包,转身往外走。
“慢走啊!”老板在后面喊,又趴回柜台上,收音机里的评剧还在咿咿呀呀地唱。
林暮往江川家的方向走,脚步有点快。风把他的围巾吹起来,扫过脸颊,是江川去年冬天给他买的那条,灰扑扑的,起了球,却暖得很。他把手伸进兜里,摸到打火机——是江川给他的那个,红色塑料壳,上面印着“铁北汽修”四个字,边角都磨白了。
维修铺门口,江川正蹲在地上擦工具。新砌的白墙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窗户玻璃擦得锃亮,能看见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工具架。“江川维修铺”的招牌挂在墙上,红漆干透了,在光线下红得像血,五个字方方正正的,看着就踏实。
“回来了?”江川头也没抬,手里拿着块破布,正擦一把扳手,油污顺着布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个小黑点。
林暮“嗯”了一声,把帆布包放在旁边的马扎上,拉链拉得很慢,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他从侧兜里掏出那挂鞭炮,递到江川面前:“买了这个。”
江川抬起头,看见那挂鞭炮,眉头皱了皱:“买这个干啥?浪费钱。”
“开业嘛,”林暮小声说,手指捏着鞭炮的红纸,有点紧张,“图个响。”
江川看着他,没说话。林暮的眼睛很亮,在太阳底下闪着光,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带着点固执。江川知道,林暮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叹了口气,把扳手扔回工具箱:“行吧,放哪儿?”
“就放门口地上。”林暮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鞭炮展开。红色的炮仗在灰扑扑的地面上铺开,像一条鲜艳的伤疤,把周围的破败都衬得更明显了。
“我去推我爸。”江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往楼道走。
林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暖。江川嘴上说着浪费钱,却还是依了他。他把鞭炮摆得更直了些,用小石子压住两边的引线,怕被风吹乱。
没过多久,江川推着轮椅出来了。江川父亲穿着件厚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嘴唇也有了点血色。他看见林暮,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叔。”林暮赶紧站起来,往旁边让了让,给轮椅腾出地方。
江川把轮椅停在离鞭炮不远不近的地方,正好能看见整个维修铺。他蹲下来,帮父亲理了理围巾,又把轮椅的刹车踩住:“冷不冷?要不进去待着?”
江川父亲摇摇头,喉咙里发出点含糊的声音,像是在说“不冷”。他的目光落在新砌的白墙上,落在亮堂堂的窗户上,最后停在那块红漆招牌上,看了很久,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点笑意,很浅,却实实在在的,像冬天里难得的太阳。
林暮看得心里一软。他掏出打火机,打了两下,火苗才窜出来,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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