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保温桶(1 / 3)
江川把扳手往工具箱上一扔,铁制的工具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惊飞了墙头上那只灰扑扑的麻雀。他直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中午的日头正毒,晒得筒子楼的红砖墙壁发烫,空气里飘着煤烟和劣质饭菜混合的味道,是铁北特有的、让人昏昏欲睡的中午气息。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表盘的玻璃早就碎了,用透明胶带粘着,指针卡在十一点半。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时间,铁北中学放学的预备铃声刚响过没多久,远远地顺着风飘过来,断断续续的。
江川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几个螺丝捡进铁盒,又把那辆修了一半的自行车往棚子深处挪了挪,避免下午的太阳直晒。他从墙角拖过一块破旧的帆布,盖在维修铺的上——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搭的棚子,帆布一盖,就算是关了门。
锁上门的时候,钥匙在锈迹斑斑的锁孔里转了两圈才卡住。江川拽了拽铁链,确定锁牢了,这才转身往楼上走。
三楼的家里,煤炉早就灭了。早上五点起来熬粥的时候,他特意把火压得很小,让小米在锅里慢慢咕嘟着。现在锅里的粥已经盛进了保温桶,煤炉上的水壶凉透了,壶底结着一层薄薄的水垢。
江川拿起放在桌角的保温桶。军绿色的铁皮桶,掉了好几块漆,露出底下的黑铁,桶把手上缠着一圈旧布条,是他前阵子捡来的。那时候桶底还有个小窟窿,他用焊锡补了,现在装水装粥都不漏。他拎起来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液体晃动声,不多不少,正好够一个人吃。
早上熬粥的时候,他特意多放了点水,用小火慢慢熬了两个钟头,小米熬得开花,汤汁浓稠。他记得林暮说过林建国胃不好,喝小米粥养胃。盛粥之前,他还往里面撒了一小撮盐,没敢放多,怕林建国嫌咸。刚才出门前,他掀开桶盖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温热,刚好能喝,不会烫嘴,也不会凉得快。
江川把保温桶的背带挂在肩上,又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一沓零钱,最大的面额是五十,还有几张十块五块的,皱巴巴地叠在一起。他数出两张一百的,塞进贴身的口袋,又把剩下的钱放回钱包,拉链拉到最底。
锁门的时候,他看了眼里屋。江父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大概是睡着了。床头柜上的药瓶空了大半,他下午回来得去趟药店。
从筒子楼出来,太阳更烈了。江川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领口有点松垮。他沿着路边的树荫走,脚步迈得大而稳,军绿色的保温桶在他身侧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铁北的中午没什么生气。路边的小卖部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评剧,声音忽大忽小。几个半大的孩子在煤渣堆上追跑打闹,扬起一阵灰。江川绕开他们,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等车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烟。他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打着。火苗窜起来的瞬间,他眯了眯眼,烟雾吐出来,被风一吹就散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来了,车身上糊着一层灰,车门打开时发出的一声气阀响。江川抬脚上去,投了一块钱硬币,硬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车里没什么人,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保温桶放在腿上。
车窗外,铁北的街景缓慢倒退。老旧的红砖楼,斑驳的墙面,墙上用红漆写的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远处的工厂区冒着黑烟,几根高大的烟囱像沉默的巨人,杵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江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过了一遍早上熬粥的步骤,米是前天在菜市场买的陈米,便宜,但是得仔细挑拣里面的沙子。水是前一晚接的自来水,沉淀了一夜。煤炉的火候最难掌握,火大了容易糊,火小了熬不出米油。他早上五点起来,守在炉子边,时不时搅一下锅底,看着小米慢慢从硬邦邦的颗粒熬成软糯的粥,汤汁变得浓稠,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
那时候天还没亮,窗外一片漆黑,只有煤炉的火光映着他的脸。他想起林暮昨天晚上回来时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话也比平时少。问他怎么了,他只摇头说没事。江川没再追问,只是把冰箱里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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