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空荡的小马扎(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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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老对人家凶巴巴的,小孩家家......"

"没吵架。"江川打断她,声音有点硬。他转身去收拾工具,把螺丝刀往铁盒里扔,"哐当"一声,惊飞了棚子顶上的麻雀。

王奶奶撇撇嘴,端着煤气灶走了。修车铺里安静下来,只有风刮过塑料布的"哗啦"声。江川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对面的墙——墙上贴满了林暮画的速写,有夕阳下的工厂,有修车铺的角落,还有他蹲在地上修车的样子,铅笔线条轻轻的,却把他额前的碎发都画得清清楚楚。

他摸了摸口袋,早上买的两个馒头还在,一个啃了一半,另一个没动。林暮昨天跑走时没吃饭,他特意多买了一个,现在凉透了,硬邦邦的,像块冻住的石头。他想起林暮吃凉东西会胃疼,上次在铺子里啃冷馒头,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脸白得像张纸。

"操。"江川站起身,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兜里,锁好修车铺的门。帆布门帘落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小马扎空着,旁边的工具箱上,林暮新买的素描纸还整整齐齐地放着,纸角雪白,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

红卫家属院在两站地外,是片比江川住的筒子楼还破的老房子。墙皮大片大片往下掉,露出里面的红砖,像得了皮肤病。楼道里堆着煤球、旧家具和腌菜坛子,走路得侧着身。江川只来过一次,还是上次林暮发烧,他背着人去医院时路过。

天擦黑的时候,他走到了家属院门口。铁栅栏门锈得快散架了,门柱上的"红卫家属院"五个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江川走进去,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积着的雨水结了层薄冰,踩上去"嘎吱"响。

林暮生父家在三单元三楼西户。江川站在楼下,抬头看,窗户拉着深蓝色的窗帘,边角磨得起了毛,被风吹得微微鼓着,像个小小的山丘——林暮画过这个窗户,速写本里有一页,铅笔线条轻轻的,窗帘上还画了只停在上面的麻雀。

他在楼下站了会儿,风刮得脸疼。有个端着煤炉出来倒渣子的大妈看见他,上下打量着:"你找谁?"

"找人。"江川往旁边挪了挪,躲到一棵掉光叶子的老榆树下。

第一圈,他沿着楼根走,眼睛盯着三楼的窗帘。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有没有光。他想起林暮的速写本落在林建国家了,那个磨破封面的本子里,画了最多的就是他——修车时的样子,捡零件时的背影,甚至还有他蹲在地上啃馒头的侧脸。昨天林暮跑走时没带,现在会不会正对着空本子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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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圈,他走到楼道口,闻到里面飘出来的煤烟味和白菜味。楼道灯是声控的,他跺了跺脚,"啪"一声,十五瓦的灯泡闪了闪,亮了——光昏黄得像快熄灭的烟头,勉强照亮楼梯上堆着的旧沙发。他抬脚想上去,又停住了。上去说什么?"你怎么不去修车铺"?还是"我给你带了馒头"?他江川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软话?

兜里的馒头硌着肚子,硬邦邦的。江川摸出来,塑料袋被他攥得"沙沙"响。他想起昨天林暮哭的时候,眼泪掉在手背上,冰凉的,像铁北的雨。那时候他为什么要吼?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他明明是想让林暮去考那个美院,去那个有亮堂堂画室的地方,而不是困在铁北这个破地方,跟他一样修一辈子车。

第三圈,他走到窗户正下方,抬头看。窗帘的缝隙里好像透出点光,又好像没有。风刮过窗沿,窗帘动了动,露出里面的黑暗。江川的心跳快了点,他捏紧手里的馒头,指节发白——塑料袋被他捏出了褶子,冰凉的馒头隔着布料贴着掌心,像块小小的冰。

他靠在老榆树上,树皮粗糙,硌得后背疼。远处传来火车的鸣笛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在铁北的夜里荡开,又被冷风吞没。江川看着三楼的窗帘,手里攥着那个凉透的馒头,没动。

他不知道林暮在不在里面,不知道窗帘后面有没有光,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他只知道,风很冷,馒头很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像吞了块没嚼碎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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