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铅笔尖下的背影(3 / 4)
油腻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在补胎,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修车?”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歪了车把的自行车上,“车把歪了?得校一下,十块钱。”
十块钱。林暮的心沉了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十五块,攥得更紧了。十块钱够他买五个馒头,够他撑两天。他摇了摇头,小声说:“不修了,谢谢。”
男人撇了撇嘴,没再理他,低下头继续补胎。
林暮推着车往前走,心里有点堵。他想起江川的维修铺,那个在筒子楼楼下用木板和塑料布搭的蓝色棚子。江川修东西应该很便宜吧?他上次换链条,江川只收了他五块钱,还帮他修好了断了的辐条。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往筒子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蓝色棚子缩在楼角,灰蓝色的防水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棚子里黑黢黢的,看不见江川的身影。也许江川还在学校?或者回家照顾他爸爸了?
林暮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推着车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他不敢去江川的维修铺,不敢面对江川那双好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更怕听到他说“没用的东西”。
住处是一间位于红卫家属院深处的小平房,是生父林建国单位分的老房子。院子里堆满了杂物,煤堆、旧家具、破纸箱,散发着霉味和煤烟味。林暮掏出钥匙开门,铁锈斑斑的锁芯转了半天才打开。
屋里比外面还暗,即使是白天也要开灯。墙壁上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就是全部的家具。林建国很少回来,屋子里总是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画框和颜料盒,证明这里还住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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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没开灯。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窗外是另一户人家的后墙,墙根下堆着几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煤烟味,吹在脸上有点疼。
他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封面磨破的地方蹭了他一下。他翻开速写本,哗啦啦地往后翻,里面画满了铁北的风景:废弃工厂的破窗户,筒子楼的晾衣绳,煤渣跑道上的脚印,还有江川维修铺的蓝色棚子——有晴天的,有阴天的,还有周五画的那张暴雨中的,他昨天又加工了,加深了钢管的阴影,在角落添了个小小的人影。
翻到最后一页,是空白的。纸页很薄,能看见背面画的工厂全景的铅笔印。林暮顿了顿,从书包里掏出那支用牙啃得秃秃的铅笔,笔杆上还留着他的牙印。
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把速写本摊在膝盖上,开始画。
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落下第一个点。是江川的背影。
他记得很清楚,江川转身离开时的样子。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T恤,后背挺得笔直,像一根不肯弯曲的铁管。步伐又大又快,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像是要把地面踏出坑来。右手攥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校服裤子的膝盖处磨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灰色的秋裤。
林暮的笔尖在纸上滑动,深灰色的线条从脖颈处开始,沿着挺直的脊背向下,一笔比一笔重。他画得很慢,很用力,纸页边缘微微起毛,铅笔灰簌簌地往下掉。他画江川敞开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的弧度,画他走路时微微晃动的肩膀,画他攥紧的拳头——他特意把拳头画得很大,指节突出,像是能一拳打碎石头。
画到腰部的时候,他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林暮停下笔,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砸在速写本上,晕开一小片灰色的印记。
他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继续画。他在江川的脚下画了走廊的地板,灰色的水泥地,有一块地砖裂了缝,是他早上捡钱时跪在上面的地方。他还在江川的身后画了歪歪扭扭的车把,只露出一个角,黑漆掉了的地方用更深的铅笔涂了涂,像一道伤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越来越黑。林暮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一笔一笔地画着。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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