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父子(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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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脸上那混合着讨好、狼狈和一丝强行注入的“品味”炫耀的表情,形成了无比荒诞而刺眼的对比。

他选择这样一首歌,在此刻,在这令人窒息的父子僵局中播放,本身就充满了无意识的、令人心酸的讽刺。

楚子航收回了目光。他重新望向窗外,视线却没有焦点。

雨刮器依旧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刮动着,发出单调的“唰——唰——”声,与车厢内流淌的、来自遥远国度的悲歌交织在一起。

爱尔兰风笛悠远呜咽的尾音,如同为这场沉默的角力拉开的幕布。

楚天骄自作主张放出的音乐——Altan乐队那首充满宿命悲怆的《daily Grog》成了这移动堡垒里新的、更加复杂的背景音。

楚天骄脸上带着点“我懂行”的得意,手指敲着方向盘打拍子

“好听吧?人家都说这碟好!讲父爱的!深沉!”

楚子航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父亲的后脑勺,嘴角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那表情介于荒谬和无奈之间。

他声音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纠正

“歌词是女儿在控诉父亲。他把她嫁给了一个小男孩。”

楚天骄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像是被噎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随即大手一挥,嗓门拔高试图盖过尴尬

“嗐!生男生女都一样嘛!那…那不也是表达父爱的一种?反正是爹跟孩子的事儿!”

他顿了一下,像是找到了新话题,语气又带上了那种刻意的、带着点探究的讨好

“哎,儿子,你英语好,竞赛还得奖了是吧?……你妈也不告诉我一声…这歌到底唱的啥意思?你给爸翻译翻译?”

楚子航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那男孩被送去战场,死了。最后一句是女儿在坟前对父亲说,‘现在你满意了?’”

“啥?!”楚天骄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这…这什么晦气结局!一点都不好!”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这令人不快的歌词甩出脑海。

下一秒,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好消息,语调瞬间变得高亢而热切,带着一种急于分享的炫耀

“咳!不说这丧气的!儿子我跟你说,我们老板!大气!”

他用力拍了拍方向盘,“马上要给我们盖栋新楼!顶配!里面健身房、蒸气浴室…啥都有!咱们免费用!”他特意加重了“免费用”三个字,眼角余光使劲瞟向后视镜,期待着能在儿子脸上看到一丝波澜。

楚子航沉默地望着窗外模糊倒退的雨幕。

父亲那关于新楼和免费设施的炫耀,如同水滴落入深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他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男人这辈子,就是太啰嗦才会这么失败。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钢针扎进意识。

后视镜里映出父亲喋喋不休的侧影,那张努力堆砌笑容的脸。

可随即,另一个更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但不啰嗦,就只会更失败。

他太清楚了。

楚天骄能走到今天,能拥有过母亲,靠的不就是这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吗?

学校里那些关于他长相帅气的议论,总有人带着点探究和惋惜

“楚子航长得像他妈妈,真可惜了,他妈妈当年可是市歌舞团的台柱子,天鹅一样的人物……”

台柱子。

楚子航的指尖在冰冷的车窗上无意识地划过一道水痕。

那个美丽、骄傲、仿佛带着光晕的女人。他几乎能想象出当年的场景:年轻的楚天骄,或许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就凭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在某个不知名的旅行途中,把不谙世事、被艺术浸润得过于感性的母亲哄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就在那张简陋的结婚登记表上按下了手印。

妈妈图他什么?才华?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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